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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02
能量模型
苍鑫作品中的思想与观念
文/何桂彦
1993年以来,苍鑫以行为艺术的方式介入到当时前卫艺术掀起的浪潮中。和1980年代行为艺术呈现出的表演性、事件性、仪式感所不同的是,1990年代的这批艺术家更着重于“身体”的表达,有的强调身体与性别的关联,有的表现身体所遭受的伤害,有的涉及身体与身份政治的问题,有的讨论了身体与外部权力话语形成的张力。同样以“身体”作为媒介,苍鑫的大部分作品却希望借助泛灵论的观念,将孕育在北方狩猎与游牧民族原始宗教中的某些生命意识融入其中。2004年以来,艺术家的工作方式出现了新的转变,从行为转向装置、多媒体、绘画等领域,呈现出多元的发展状态。
苍鑫的艺术观念有比较复杂的来源,既有对自然、对现实、对生命意识的思考,也有对形式、语言、观念表达的考量,而且,许多观念发端于二元对立的逻辑,譬如肉体与精神、感性与理性、存在与虚无、物质与泛灵论。这些二元对立的话语隐藏在日常经验的背后,甚至塑造了我们感受、认知世界的方式。同时,这些对立的话语始终处于一种博弈、对抗、转化的状态。苍鑫的艺术力图呈现的就是这些对立话语所形成的张力,或者去探索,它们之间交汇、渗透的部分,我将这个部分看作是身体与灵魂、感性与理性之间的那个“中间地带”。
从这个角度讲,苍鑫的作品,不管是绘画,还是装置,都有很强的观念性。这些观念性得益于他所创造的一些概念,譬如说“暗物质”。简单地理解,所谓的“暗物质”,也就是那些不为人们观察到的,也未曾被既有的科学知识研究过,但又实际存在的物质。一旦时机成熟,或在一种独特的条件下,这些“暗物质”就会发展成一个新的生命体。苍鑫在创作《神圣几何》系列时,按照“暗物质”的发展规律不断衍生,他又发明了一个新词——“暗生命”。“暗生命”亦即是一种未成熟的,未被认知的,还未被发现的生命体,它们发端于“暗物质”。这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也是一个物质、能量、生命体不断衍生的过程。基于二元对立的反向追问,倘若以理性和意识为基点,苍鑫以“暗意识”与其构成了另一种张力。艺术家解释到,“现在理论物理学家认为,‘暗物质’存在于‘负空间’,而这个‘暗物质’构成了宇宙的主要组成部分,那么,我认为意识和精神在宇宙虚空中无所不在,永恒不变,而构成这种精神或意识的能量体的存在形式是人眼无法辨认的。所以我称之为‘暗意识’。而这种‘暗意识’我认为是微观中的能量体,而它的组成部分是微观的、有机的生命能量组成的。”其实,艺术家对“暗物质”、“暗生命”、“暗意识”等问题的关注仍得益于“萨满”的启发,但它们之间也具有一个内在的逻辑。如果将“暗物质”、“暗生命”、“暗意识”作为一个新的开端,那么它们分别对应的另一端则是物质、生命、意识,也包括既有的知识与理性。
这些认知与概念成为了苍鑫作品意义生效的逻辑。譬如,在《生成的神圣几何》系列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两类图像。一类是各种植物,从形象上看,它们与此前的“奇花异草”有着亲缘关系。另一类是一些神秘的、抽象的、几何化的图案。在作品的叙事结构上,它们相互穿插,相互映衬,这种方法,不仅让画面形成了一种很好的视觉节奏,也使得两种图像、两种逻辑构成了一个新的意义系统。在这个系统中,前者代表着“暗物质”、“暗生命”,它们是未成熟的、正在孕育的生命肌体;而通过后者那些抽象的、几何化的外观,我们会发现这些图案就像一些天体图,似乎与宗教有关,同时,它们遵从某种数理逻辑,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支配。尽管不知道它们是否有确切的图像学来源,但可以肯定,这些图案代表着一种被理性、被知识所控制的事物。这两类图像,实质意味着两种不同的关照自然的方式,两种不同的对生命规律的理解,甚至代表着两种不同的知识话语。于是,在二元对立的话语系统中,在互为参照的意义结构中,艺术家对“暗物质”、“暗生命”的表达得以巧妙的显现出来。
事实上,苍鑫近十年的工作,不管是对“暗物质”、“暗意识”,还是对“精神颗粒”、“个人能量”等话题的涉及,都力图在既定的感知、既有的知识系统、既有的艺术史视觉谱系之外,构筑一个想象的,充满生命力的,且神秘与未知的世界。不管是依托图像与符号,还是抽象的、数理化的视觉逻辑,它们只是艺术家认知观念的外化,以及思想、精神由内向外的视觉延伸。
是为序!
2018年11月12日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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