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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简介

潘罗敏的绘画：反思人类中心主义的艺术镜象

程美信

一位出色的当代画家不光有着强大的画面控制能力，还需要丰富思想赋予视觉语言的表现张力，透过事物表象揭示生活真相。这几乎是一个合格艺术家必须完成的文化任务，也是艺术永远不会消亡的原动力。艺术，始终围绕着人这一特定中心展开，挖掘与窥探、思考与批判、想象与推断，致力于打破一个个被文明遮蔽的深层死结。

人类中心主义透过自我价值设定得以确立后，它成为文明矛盾的精神内核。 潘罗敏的绘画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文化暴力表现出一种极端的厌恶感。透过扭曲的色彩关系表明生命之间的紧张气氛，而这一切又是文明社会自我肯定的合法暴力，不仅把动物人格化，同时把人类动物化，使每个生命划分为不同的价值等级。人类猎杀行为呈现为一种游戏化的高级形态，不再是自然循环的良性状态，而是一个高级生物对一切低级生物的任意宰割行为，从驯化到圈养、从宰杀到崇拜、从宠爱到奸淫，整个生物世界成为人类的欲望作料。无论是原始社会还是现代文明社会，动物几乎成为人类驯化技艺与价值依据的实验对象，在不同语种的暴力词汇里，“畜生”一词都用于剥夺他人的人格尊严，它毫不掩饰地暴露出人类中心主义的可怕事实，意味着自然生命在文明价值系统中存在不同等级的秩序结构，包括人类自身社会的不同种族、不同阶层、不同信仰之间都是一种结构化的等级关系。

在潘罗敏笔下的人类与动物，一定程度上描绘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木马童年》刻画人类在童年时代便播下的自我中心的价值观念：在木马游戏中学会驯化的权力意志，奴役他人变成一种快乐人生的游戏状态。几乎全世界少女都有过《以梦为马》爱情理想，看似纯真无瑕的“白马王子”却是一种赤裸裸的捕获关系，而且被包装得无比浪漫美好。《自己人》是捕获原野动物的惯用伎俩，“自己人”也是文明社会无处不在的“角色游戏”，正如所有传销行骗全在熟悉的自己人范围。《艺术家》是在根据人类欲望的需求扮演动物角色，这种仪式的背后跟动物毫无关系，它们不过是表演人类自己的面具；在《道别》中的“畜生”皮毛被用来显耀人类的荣耀，通过加工和贩卖变成珍贵奇货，愈是濒临灭绝的动物皮毛愈能体现身价地位，人们对此充满恋恋不舍。再没有比《王》的面具更能显现人类世界的权力秩序，尽管狮子处于食物链顶端，但它们与其他动物不存在一个绝对的主导地位，相反是一种平衡的良性状态，即便一个狮群中有统领者，但它也不是永远主宰之王，唯有人类才会塑造自我神化的永恒权威，所有威猛动物都成为统治者的专属图腾。《都市之罪》揭示了人类对动物天性的疯狂滥用，利用狗的忠诚和本能，使它们成为世界上最不道德的对象，它们沦为活生生的暴力工具，除了他们的主人之外，其他陌生人都可能成为攻击对象。在《兄弟》这个作品里，画家试图用一种扭曲的色彩去调和人跟动物的复杂关系。

潘罗敏通过绘画揭示人类中心主义的文化暴力，通过一个个扭曲画面反思文明世界自我设定的价值体系，告诫人们应该敬畏自然和尊重生命。无论人类文化文明发展何种程度，本质上都不能违背生命的普遍享有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