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艺术

1980年代即赴美国求学、定居的曹星原，虽然没在一线参与中国当代艺术，但却一直是活跃的国际推举者。2007年她带领研究生回国，在美术馆举办当代艺术的讨论。这次研讨会使国内艺术圈重新认识了曹星原在国际学术领域的地位，并触发了之后曹星原把美协领域的朱乃正先生带入当代艺术语境的契机。

梳理、发声、回顾展“三部曲”

8月午后的白盒子艺术馆，曹星原一袭白衬衫搭配帽子、纱巾，语速缓慢却坚定，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女性独有的知性与温柔。当天恰好是首届“朱乃正艺术奖”的颁奖典礼，这对曹星原来说尤为重要。
2007年底开始，已过古稀的朱乃正仍然希望“再搏一把”，他向曹星原发出邀请，希望能得到理论上的专业帮助，于是曹星原亲自操刀策划了2009年于中国美术馆开幕的“悟象化境：传统思维的当代重述”，为当时已被当代艺术边缘化的朱乃正重新梳理了他的艺术理论；2009年朱乃正再次继任中国油画艺委会主任，他向美协提出继任的条件是由曹星原帮助其来打理学术，于是中国美协聘请曹星原为油画艺委会特邀学术顾问，使已为海外身份的她得以重新“正式”回归中国艺术圈，并策划了为时五年的大型系列油画邀请展，涉及的艺术家逾两千名。这个展览将朱乃正的艺术主张高调发声，更让朱乃正再次进入到中国当代艺术的视野。
2012年，朱乃正被查出恶疾，曹星原为他策划了在中央美院美术馆举行的大型回顾展“黑白东西：朱乃正艺术思行研究展”，展览现场被设计成大宅院：书房、客厅、走廊、甬道……突出展示了朱乃正尚不为公众所熟知的、在传统艺术上所作出的贡献。

回归青海
2013年，一代艺术大师朱乃正逝世，此前他通过遗嘱将自己的身后事和作品处理全权交给曹星原。“我的建议是不要建私人美术馆，而是分批捐给国家公益馆，但很可能作品太多，美术馆不能都拿出来展。我和正在建设中的青海美术馆讨论了很久，他们决定同时也设立朱乃正美术馆，所以2014年我答应了青海省政府的聘请，2015年正式接受担任副馆长的聘书。”时隔两年，朱乃正将以另一种方式回归昆仑丛峰、雪海银波。
打造可持续工作的朱乃正艺术研究中心，整理、研究、出版、展览其遗作、遗物，捐赠作品——这三项事宜是朱乃正的嘱托，也是曹星原引领的“朱乃正艺术研究中心”全体工作人员的全部精力投入。

回归教育体系
在海外从事美术史研究的身份，以及曾与美术史学家高居翰有过婚史的缘故，曹星原能接触到全世界高校、图书馆的资料，这远比在国内所能借阅的文献、书籍丰富得多。如今加拿大的任教工作已抛身后，曹星原回到国内的教育体系中发光发热。一个偶然的机会，曹星原应邀到东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演讲，院长郭晓光教授力邀曹星原加入学院师资队伍辅导博士生。“他是真的对学生负责，希望他们能学到真正的知识这让我很感动，我是一定要尽力的。”曹星原微笑着，言语笃定。
手中的《响当当的铜豌豆——传奇画家朱乃正》已被我翻至最后，相知三十余年，相伴六年的经历如同曹星原在书中所述“感情和工作都浓缩到了无法以时间和空间来衡量的极致”。我想，对她来说：艺术和爱一样，都是历久弥坚。

Hi艺术=Hi    曹星原=曹

 

“中国人是有宗教信仰的”

 

Hi：今年恰好是朱乃正先生逝世三周年，在此时设立、评选“朱乃正艺术奖”，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曹：西方人曾说是中国没有宗教的国家，其实是错误的，西方人不懂，中国的宗教是祭祖宗教，我们对祖先家庭脉系的理解和敬畏是宗教，我们的宗教在日常生活当中。每一个村子都有祖宗祠堂，为什么我们的墓室里出土这么多东西，是因为我们视死如视生，这就是我们的宗教。第一个清明节应该做什么，第一个送冬衣应该做什么，都有一定的规矩，不同的民族、地区有不同的做法。我是山东人，就按照山东的方式：第一年应青海省政府邀请在那边做了一个追思会，我用一个多月的时间编出《响当当的铜豌豆——传奇画家朱乃正》；按照山东的习惯，第二周年不大做要私做。今年是第三年要大做，所以正好借这个机会做首届“朱乃正艺术奖”。

 

Hi：朱乃正先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身上有哪些特质你认为是奖项中最该传承和发扬的？

曹：朱乃正老师是个非常倔强的人，要不然他熬不过青海那些困难；第二他非常温柔、善良，非常善解人意且懂得退让；第三乃正代表着的是他那一代人中的新式思维，他非常新派、不封建，否则他不会在晚年这么坦荡而决然地走到我和孩子们的生活中，所以我绝对不能够在他托付给我的事情上退缩。朱乃正生在上海一个新派知识分子家庭，从小他就穿着新派的衣服，进入新派的西式学习，但他也对中国古文化非常了解，在他艺术作品当中也有体现。基于这几点，我想应该说出来、做出来给大家知道。

附立在传统之上的当代

 

Hi：朱乃正艺术研究中心建立的契机是什么？

曹：乃正最后那几年，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门头沟他的画室里。他经常跟我开玩笑说“我这把老骨头都交给你了，这个房子你以后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我跟他说“这我还真不打算处理，你在，朋友们来聚；你百年之后，我们把这里设为朱乃正艺术研究中心”。当时他非常欣慰，抱重病让我扶他上楼亲手书写了“朱乃正艺术研究中心”几个字。现在想想，这是他的绝笔了，当时是2013年6月底，此后他就再也没有提笔写过字了。

Hi：研究中心的主要工作是哪些？

曹：通过一些朋友的帮助，2013年9月份朱乃正艺术研究中心正式成立，真是快，下个月就是三周年了。我们做了很多活动，首先是宣传朱老师的遗愿，希望他的艺术为社会服务；接着就是整理他的材料，所有我们找到的都给他归档案：网上找到的、书上扫描的、朋友寄来的，还有他交给我的一些材料都归档。此前我在海外已经28年了，对国内的状况已经不了解了，甚至我的汉语都有点不入时潮。包括这次设立朱乃正艺术奖的活动都是白盒子艺术馆和我们艺术研究中心的团队们一点点做起来的，把一个艺术家升华为一个艺术家的奖项，这是新时代新社会的象征，而不是传统的封建遗留方式。我所崇尚的当代文化，套用一句余英时的话，必须是附立在传统之上的当代。

“我的身份让我做事格外小心”

 

Hi：你在其中扮演的是运营者的角色？

曹：“朱乃正艺术奖”里面没有运营的部分。朱老师是个画家，他生前就没有进入过市场。我更不懂运营，再加上我的海外身份，这些都让我格外小心。如果此次在白盒子这个展览中，有人对参展作品有收藏意愿，接下来怎么做，都要由白盒子主打。目前朱乃正研究中心的开销基本都是我以自己的经济能力支撑的，我在外做演讲的费用都用在了研究中心的活动里。所以我们办活动给学者的出场费也不是很多，毕竟我们没有更多的经济来源。

Hi：你目前的工作重心都有哪些？

曹：除了朱乃正艺术研究中心，还有青海省美术馆、东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2014年我接受了青海美术馆的正式聘用，青海美术馆目前还在建设中，也已经从政府的组织手续上设立了朱乃正美术馆。至于具体活动等现在还在一步步推进，最近我和省里领导沟通的核心就是应该如何建立朱乃正美术馆的规章制度，我是研究美术史的，我希望能找到最合适的办法，既能展示朱乃正的全貌，又能让后人们看到不同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东西。

而东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聘我也是偶然：我到那演讲，学院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午宴，当时我还不认识院长郭晓光，他说我聘你吧。其实这种情况我经常遇到，所以我也知道怎么对付。但没想到最后真的聘了，还提供了各种很好的条件。院长特别看重学术，他希望我能给他的博士生们梳理美术史知识，让他们能真正地符合博士称号写出论文毕业，我很敬佩他，因为他是真的对学生和学校负责，不是随便给学生的论文上签了字就把他们推出去。更让我感动的是东北师范大学又聘我为“教学名师”正式成为在东北师大的博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