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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简介

艺术家：陈轴，麻剑锋，曼纽尔·马蒂厄(Manuel Mathieu)，邱瑞祥，王拓，袁中天，朱昶全

这是“精神政治学”三部曲（展览）的第二部。第一部是 2021 年11 月在上海沪申画廊举办的群展“靡菲斯特的舞步”（Tangle of Revolution and Politics Soul）。在这个群展中，我想表达的是，我们是如何迷失在与魔共舞的现实世界，以及又该如何从中夺回自我的精神主体。

“灵魂猎人”（Soul Hunters）源自丹麦人类学家拉内·韦尔斯莱夫（Rane Willerslev）的同名著作。在这部经典的民族志中，拉内考察了生活在西伯利亚东北部科里拉河上游地区一个鲜为人知的“土著”尤卡吉尔人的生存结构和精神世界。拉内发现，“尤卡吉尔人仿佛生活在一个“镜厅”的世界，在这里，人、动物与神灵共同居住，也因此，他们被认为是无穷无尽的互相模仿的双面体。这其中，人其实处于一个“中间状态”，他们的灵魂既是有形的也是无形的，身心一体，既是个体自我也是再生的他者”。对于今天的我们而言，尤卡吉尔人的“镜厅世界”不是一个特殊的孤例，其并不乏普遍的镜鉴意义。尤卡吉尔人眼中的“万物有灵”并非赋予物（包括动物）自主权利和自由意志，更不是“反人类中心主义”，它贡献给我们的是人、动物与神灵之间一种相互模仿式共存的可能。拉内发现，在这里，猎人与猎物相互模仿，麋鹿的人性不是作为动物本身的一种属性来体验的，而是处在相互模仿的关系位置上。尤卡吉尔人不敢肯定说麋鹿是人，但他又必须这样说，因为如果他否认动物的意识、意向和情感能力，那他就会否认自己具有这些能力。没有猎物就没有猎人，就如同没有死者的灵魂就没有生者一样。因此，猎人的恐惧并非只是来自猎物的威胁，还有猎物主神。所以，猎人还有另一个身份，即萨满。对他们而言，猎物的获取本质上是与神灵的一种交换所得。而维系神灵与作为萨满的猎人之间亲密关系的并非信仰，而是性。

“每当尤卡吉尔人在狩猎中运气过好的时候，他们都会怀疑自己被神明爱上了，因为神明试图通过给予猎物的方式向自己示好，从而最后杀死自己将自己的灵魂带到神明面前与神明共同生活，因此一个运气极好的猎人必须及时收手，否则将会面临死亡之灾”。在这里，人可以赋予动物以情感和意志，也可以视为一种灵物；反之，神灵可以化身为人，也可以附着在动物身上。

展览邀请了陈轴、麻剑锋、曼纽尔·马蒂厄(Manuel Mathieu)、邱瑞祥、王拓、袁中天、朱昶全七位艺术家参加。陈轴的《活生》（2017）和《在梦》（2018）是他早期的两部实验短片，《活生》中，一对百年前的灵魂正在一个墓园中讨论活着的感觉，一个年轻人正在接受采访，他被问及什么是记忆。《在梦》中，一个灵魂在山野里给一具骷髅拍照，一个婴儿在沉睡。麻剑锋带来了一组异形绘画，在这里，他模仿的是作为信徒的工匠是如何制作和描绘经幡的，同时我们也可以将其想象为几万年前岩洞壁上动物形象的刻绘者。来自海地的艺术家曼纽尔·马蒂厄始终将自己视为巫毒教之子，对他而言，绘画就是一种巫毒的仪式。而邱瑞祥笔下的这些晦暗的形象，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他们到底是人，还是物，还是鬼魂。

在影片《亲近更近》中袁中天拼凑出母亲王清丽于 1993 年去泸沽湖的探险经历，编织了一部有关亲密性、定居殖民主义、母系制度、旅游业以及艺术市场的重叠叙事。《通古斯》是王拓东北四部曲中的第三个篇章，同样是一部多时空的重叠叙事。影像呈现了多组身处不同地理坐标的人物在各自的归乡途中所产生的时空关联。“身处不同历史线索的角色们，在各自的斗争中唤起了跨越时空那不可思议的同步性。正是在这里，他们透露着对世界永恒混乱的认识”。就此，朱昶全在新作《我伪装起来了，就在你面前》中将视角投向人类的起源——猴子，这更像是一次终极的拷问，但事实上，影片中的“百目猴”是一个数字化的形象，现实世界中，它只是一个数据。它是可替代的，可以是石头、树叶、光，或没有形象。 从另外一个角度，它其实也在模拟或再现一个人、物（数据）和神灵之间彻底失去界限的世界。

展览现场制造了一个诸如尤卡吉尔人的“镜厅”一样的世界，然而，这里的问题是，如何才能使人既不能与他人——包括人与非人、生者与死者等——相分离，同时又能守护住自己的意向和能动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