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把 post-modern 译作后现代?

文:杨天帅 2014年3月19日 专栏杨天帅
如今人们知道杨识宏,大概因为他是抽象表现主义画家。艺术圈对其“植物的美学”系列总是津津乐道。观众从画布上的“花之标本”(1993)、“秋之变奏 ”(2011) 里面看到自然的浩瀚与奥妙。再熟悉他一些的,会说得出“意识流”系列,那极富速度感的水墨笔触鞭打在画布上,构成某种符号,既有意也无意,像潜意识里面的梦。但谁知道杨识宏也是第一个把 postmodernism 译作“后现代主义”的艺术作家?
那时候他还年轻,在台湾与张照堂、雷骧、阮义忠等人合组 F22 摄影团体,为《人间》杂志拍照,算是宝岛艺坛前途一片光明的新秀。后来张、雷、阮三人都留在台湾发展,各有成就。杨识宏却去了纽约这个全球艺术首都,一去就是三十年。
是谁把 post-modern 译作后现代?
去年年末,在张照堂在台北市立美术馆举行回顾展的档儿,我和杨识宏于诚品生活松菸店大楼碰面。他为参加 Discovery Channel 的“华人艺术纪”纪录片特辑发布会,特地从美国飞返台湾。他是1979年移居美国的。当年初到他乡时,杨识宏为了生活,做过美术设计,也写过艺术杂志,文章发表在纽约《中时》与台湾《艺术家》杂志。以华文写纽约艺术圈的第一身经验,在意识形态封闭的80年代中国,可说是绝无仅有的例子。

“起初叫后期现代主义,后来改作后现代主义。”杨识宏回忆道。也就是因为这些文章,华人开始认识这个称为“后现代主义”的思潮。今日你会说,王家卫很后现代、骆以军很后现代、马岩松很后现代,都是因为杨识宏。

整個80年代,杨识宏就用中文写 Keith Harring、写 Cindy Sherman 、写 Joseph Beuys ......1987 年,他的著作集结成单行本《现代美术新潮》。这本书影响了许多今日知名的艺术家。陈丹青、艾未未、张晓刚......张洹称它为“艺术的圣经”。他之所以走上艺术的道路,与此书亦不无关系。
是谁把 post-modern 译作后现代?
然而现在这段往事已经很少人记得了。杨识宏对此也不强聒于口边。他把理论都记在心里,转化为艺术创作的养份。“至少你要知道人家在搞什么东西吧。”他说。“比如你是做鞋子的,你会想知道法国人怎样做鞋、意大利人怎样做鞋。你是做汽车的,当然要看人家怎样做林宝坚尼、法拉利......”

但现在搞理论的人瞧不起画画的,说他们没有思想基础;画画的人也瞧不起理论家,说他们因为不会画才去写理论。”杨识宏徐徐道。“但两者其实是相辅相承的。”

杨识宏对创作的理解,总是抱持一种作者论的观点。“人如其画,画如其人。甚么样的人就产生甚么样的作品。”
画布不会告诉你立体主义是甚么,抽象表现主义是甚么;然后又因为这些主义,这件作品所以是什么。但确实是因为这些主义,作品才成为了什么。一个艺术家的修为,便彰显于此。

我又想起艺术界里面一个关于 Jackson Pollock 的笑话。自从这位艺术家独创“滴画法”后,三岁小儿挥笔乱舞可以叫作“儿童Jackson Pollock”,不谙画技的画家想蒙混过关,可以自称“师承Jackson Pollock”。把颜料淋洒在一条犬上,让它在画布跑来跑去可以称作甚么?“狗狗Jackson Pollock”。

在这个为了卖画揩油水,不惜人狗齐齐 Jackson Pollock 的年代,内涵与修为还有谁去关心?
杨识宏
杨识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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