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几道艺术菜
北京画院展出的齐白石作品
大年初三,实在无聊,决定去中国美术馆看张大千展,早有先看过的朋友警告说可以不看很无聊,但忍不住还是去看看如何无聊。结果倒是没让我失望,至少这个展览里的作品差得有些让我意外。很多画都显得笔墨纤弱,有许多明显是应酬的画则显得轻浮,哪像是大师所为。唯一我拍照的作品是一件临仿髡残的作品,但细看却还是张氏自己作品特有的一股清气,而少了石谿沉着苍郁的质地。早就知道盛名之下未必货真价实,但张氏近年的持续走红却终究是个事实,最不能忍受展览里那些逸笔草草纯属墨戏的画,也被堂而皇之高挂于殿堂之上,这未免像是个玩笑,开得过了!
似乎是唱对台戏,几公里外的北京画院则有齐白石的馆藏作品展,“南张北齐”二大师可以在春节同台较量一下,倒也是个热闹。北京画院的展览占满四层,展览的布置就很花了些心思。但重要的是齐大师本身的作品猛料太多,精彩之作俯首皆是。我对于绘画是个十足的“天才技术论”者,我以为那种高明的技术必包含了许多天生的不是后天刻苦修炼可以获得的特质。齐白石画的一条仙鹤的腿及一张铁拐李的脑袋,仅此两个局部,就让人叹为观止。画得泼辣准确,无拘无束,确实当得“神手其技”。
这等直接的观感在张大千的画上却极少出现。齐氏的展览里也有为数不少的订件,花花草草也觉平庸甜腻,但至少常有杰作出现。套用南京画家朱新建的评价,齐是天生丽质,绝代佳人,而张则是较会穿衣打扮,“得体”而已!
但没有人否认张是一个交际大师,他的人生风云际会、纵横万里。加上他的着力经营的天赋,最终那人生超过他的艺术而接近于“传奇”。这种传奇在明四家里的唐伯虎即是一例,但那也不过是唐伯虎的那些半真半假的传说做了广告。这至少说明一个道理:群众喜欢“传奇”大于“艺术”!即使有真相放在那里也愿意视而不见,更当代的说法是“没有艺术”,只有“艺术家”。
齐白石作品
我想起最近看到的另一位大师黄宾虹的书里说画史要重评,至少他认为从八大、石涛以后就开了扬州八怪的江湖法门恶习。在我的经验里,石涛、八大几乎是碰不得大老虎屁股,少有批评之声。巧的是另一大师陆俨少则直接称石涛的小画尚可,大画画得不灵光,显得别扭,不能左右逢源。于是我就想,难道徐悲鸿说的“五百年来一大千”只是客套话吗?最近恰恰读到了这一段典故,张大千倒是当场自谦并历数同时代其欣赏的画家,但群众则有选择地保留了徐悲鸿的夸奖,而忽略了徐当时的夸奖也许只是客套话。结果是“五百年来一大千”象一贴膏药永远粘在了张大千的身上。如此口号尚有“南张北溥”,以及后来的“南张北齐”。张还是张大千,对等的人则从溥心畬变成了齐白石,原因不言自明,但这也说明口号的力量!
古代展览是如此,当代的作为热闹更要去看看,想起前几天在798一个大空间里看一个大展。绘画、行为、装置、影像、皆披挂上阵,买票进去十分钟即出来。这年头,如果不能被打动,那就自己赶紧动。作为一个从业人员,我并没有想跟当代艺术划清界限,我也不想跟时下的风,人人喊打般对当代艺术踹上一脚,我只是试图把自己对艺术的初衷固定下来,感动自己,哪怕这感动是出于恐惧,厌恶甚至是恶心!但我最怕的还是那种伪装起来的傲慢,实在是看够了为“观念”而艺术的空中楼阁,除了这堆看似流行的国际范儿,我看不到艺术发生所应该具备的那点儿烟火气,也就是“人味儿”,那实则是一种智力上的低能的“土”,至少在我看到的许多当代艺术展览里我闻到的是一股难闻的土逼味儿。和张大千的展览比起来,那至少还有些体面的“雅”撑着!
春节将过,连久违的雪都下了,生活似乎又朝着皆大欢喜的方向去了。做艺术,窃以为还是实诚些好,作品如果是菜,那艺术家就是厨子,心诚则灵,一试便知。不然,劳民伤财,既没有成全自己,还可能恶心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