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忽视的表现主义艺术家
黄燎原
保拉•莫德松-贝克尔(Paula Modersohn-Becher，1876－1907)似乎是表现主义艺术家中绝无仅有的“不表现”的艺术家，作为一个仅仅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31年的女性艺术家，她似乎很少被人提起。我在欧洲旅行时，曾有幸几次看到她的作品，真的很幸运，因为我被她毫无功利色彩，还恬静还婉约还诗歌一样流金的画面感动。名气可以感染人，作品才会让人真的感动。孤独和忧伤，是贝克尔作品中流露出的清澈气息，也正是这一点，使得她没有离开表现主义太远。
贝克尔所受到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她醉心于古代艺术，特别是雕像，那些过去时代几乎已经成为化石和图腾的人脸兽脸，对她启发甚大，印象派、纳米派她也有所吸收，而她的画风景画的老公对她的影响却被人们忽略了，人们似乎只关心他们之间的争吵。与里尔克的相识是件大事，似乎与里尔克有亲密关系的艺术家都才华横溢，哈哈，神啊，你是大神，亲近你的人都会羽化成仙。
保拉•莫德松-贝克尔作品
2013年夏天我的欧洲之旅，特别走访了与她的生活和创作息息相关的德国北部小镇沃普斯维德（Westerwede）。这是一个宁静的小镇，我们的车晚上8点多开进小镇时，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小镇美得令人发指。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艺术小镇，小镇的每条小路上几乎都有画廊、书店和美术馆，画廊的水准都在水平线以下，书店一般，美术馆却很整齐，收藏的大多是一百年前曾在此居住过的艺术家的作品，除了莫德松和沃格勒等男性艺术家外，他们的夫人和夫人的闺蜜的作品也十分了得，甚至还超过了他们，尤以保拉•莫德松-贝克尔为杰出代表。在一群水准整齐但质量一般的风景画家中，保拉•莫德松-贝克尔的意义就在于“点睛”——这一笔恰好点在德国现代美术的腰眼上——她因此成了美术革命的先驱者之一。
19世纪80年代末，随着不来梅成为一个新的文化中心，这个毗邻不来梅的小乡村成为了一群年轻艺术家的落脚点，他们满怀创新的热情在这里驻扎下来，生活和创作，保拉•莫德松-贝克尔的丈夫莫德松后来成为这一群人的领袖。里尔克也因为娶了女艺术家克拉拉•韦斯特霍夫（Clara Westhoff，1878－1954）而在此居住了一段时间，并写成了一本描述当地艺术家群落的著作。如今依然有很多来自各地的艺术家在这个小镇上生活和创作，但听一位开画廊的老太太介绍，他们生活拮据，很少有人来购买他们的作品。真是新旧社会两重天啊，有时候还是旧社会好。
保拉•莫德松-贝克尔作品
在表现主义三个女艺术家中，柯勒惠支表现稳定早已广为人知，穆特（康定斯基的女友）2012年因为作品拍卖成绩斐然而名声大噪，下一轮，轮也该轮到保拉•莫德松-贝克尔火了。我本人对保拉•莫德松-贝克尔青睐有加，虽然她被迫低调——就像她作品的调子，她的作品所透露出的在那个年代明显是错误的不合时宜的气息，令人着迷。如今保拉•莫德松-贝克尔曾经当红的丈夫逐渐被人遗忘，而她却虽死犹生步步生莲。
保拉•莫德松-贝克尔显然是沃普斯维德的城市英雄，到处都是她的招贴、台历、明信片、传记、画册、饰物……我只在一家画廊见到了保拉•莫德松-贝克尔的版画原作，但却在无数家画廊和书店见到她的光明正大的仿制品，是谁给了那些人这种权力？版权呢？
保拉•莫德松-贝克尔作品
在朋友的提示下，我还去了Fischerhude——一个离沃普斯维德三十公里左右的更小的小镇，我们去看保拉•莫德松-贝克尔的丈夫莫德松的美术馆。据说保拉•莫德松-贝克尔他们刚来时曾在此居住、追逐。去那里没有车会很辛苦，莫德松美术馆几乎是在田间地头。那几间房子很美，像野人的洞窟，像是能给莫德松灵感的。我还见到了莫德松的孙女，高高大大，她和她父亲(也是艺术家)就住在这里，共同打理先贤的遗产。
莫德松的绘画虽然也受到世纪初各种思潮的影响，但过于中规中矩，他之前嘲笑保拉•莫德松-贝克尔画得糟糕、甚至乌七八糟的所有缺点，之后都成为保拉•莫德松-贝克尔赖以成名的坚强武器，而的确功夫了得的他成了历史烟云。唏嘘！好在家乡人民还记得他，而我们也会因为保拉•莫德松-贝克尔的缘故来瞻仰他。其实，作为一段历史，他有他的价值。
保拉•莫德松-贝克尔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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