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来早,十余天的假期里,由于家人分散几地,不得不四处奔袭,分别度过。辗转劳顿间越发对这个传统节日兴味索然。滞留在这样或那样的城市里,在一夜的鞭炮喧闹后,走在满地纸屑的街上,行人稀疏,更觉得萧瑟了。
的确,作为一个在两千年的农业文明中一直延续下来的节日及其习俗文化,其关涉于自然、关涉于耕作,对于每一个天地间求生存的先民来讲,其更关涉于土地与自己的归属。然自71年前土地被第一次革了命后,又几经手术,良田千顷换作广厦万千,立足在泥土上的人们蜷身于格子间,并为了70年租期的高昂代价忧心忡忡。总之,当我们失去了拥有土地的权利后,我们与土地的关系被任意的安排着,并日渐疏远而被放逐在宏大的虚空里。所以,传统的年俗越来越被我们所遗忘,而屏幕内一台华丽而聒噪的晚会却成为了近30年我们新的习惯。
节后我南往丽江,而凡在丽江度过的除夕,记忆里却都格外的亲切欢喜。除去好天气,好风景,还有乡村里隆重的传统年俗于我这外来人的感染。对于这些随着远离的土地一并稀薄的整个土地上生长起来的文化,我的确很文艺腔地觉得有些伤感。这种对旧时光的怀念与想象似乎是人类某种顽固的习惯,就像伍迪艾伦在《午夜巴黎》中表现的那样,不同时代的人们总对之前的时代满怀憧憬。而在历史的河流里,总有些东西又是不可避免地要被冲刷掉的,即便它曾今是如此美好繁华,即便我们如此伤感地怀念它。所以我并不想因为现在与我们过往的那些文化断裂了就否定未来可能的价值与意义。而未来的价值与意义,我以为在今日之中国,至少部分关涉于我们是否能重新获得与土地的关联,重新获得拥有土地的权利。
有对土地的所有权,方才有真正的私产权,方才有真正的安全感,方才能重拾旧园教芳华又放。然而现实是,我们没有。于是才会每日里见证乡村的消失,见证水土的污染,见证远离乡土的人纵身一跃,见证血肉相博的拆迁战争,见证自家厨房里的以身试毒,见证年轻人的赌上青春买房为奴。而在各地占有着大片土地,政府卖地建立起来的房地产市场,发展到今日已成连环大套,你我不能做主的土地上修起来的空中楼阁,未知在何时会一环崩坏而将整体经济拉入泥淖之中。倘若如此,其时只得满眼苍凉,更遑论文化之复兴了。
所以前行之路绝非坦途,如何才是济世良方,不知有多少方家高论,小子斗胆置喙,也管不得他有气无力,只追问一句:泱泱华夏,到底又是谁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