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的故事·红旗剩下的蛋
十二月二十四号圣诞平安夜,崔健阔别北展剧场二十年后又重新登台,举办个人演唱会。新老铁杆摇滚乐迷欢聚一堂,大部分朋友都是二十年后重新聚首,有的人已经不从事这个行业了,有的已经连听都不听了,但是他们对摇滚乐的那份感情依旧,稍有风吹草动就像干柴遇到烈火。崔健登台第一句话就是,祝大家圣诞快乐,我们是红旗下的圣诞,红旗剩下的蛋!
十四年前,当时我对摇滚乐相当发烧,一边画着工笔,一边听摇滚乐。按理说这两件事水火不容南辕北辙,古时候的人画画写毛笔字,都要洗手、洗脸、更衣、沐浴、焚香,还得抚琴,写的是另一种体,画的是另一种画。当年我毕业的时候刚刚赶上改革开放,神州大地的穷劲还没完全过去,我租的房子里边只有水电,半年或者一年洗一回澡,晚上几乎天天去当时北京流行的那几个迪厅,比如王朔冯小刚入股的位于西土城的NASA,还有新街口的JJ,国展边上的NIGHTMAN,狂蹦至深夜,浑身从头到脚湿透,晾干回家睡觉,算是洗了回澡。我现在很奇怪:当年愣是没长虱子。九五年的时候崔健电话找我,让我帮他的下一个演出做舞台美术,包括一个天幕,我听后非常激动,马上扔下手里画廊的活,用了两个月时间,在总政歌舞团的大舞美车间,完成了他以后将近十年海内外演出的舞台背景。前一阵子为一个带有回顾文献性质的展览翻腾资料,找到了当时拍摄的录像带,在没有任何声音的基础上,居然还能感觉到摇滚的气息。几个当时帮我干活的中央美院的学生现在不知在何方,已多年不见,他们是史论系的张琳、雕塑系的王芃、版画系的朴燕,和她北师大数学系的妹妹,还有总政舞美队的两个哥们,感谢他们。后来这一天幕还应邀参加了二〇〇四年在罗马美术馆举办的世界摇滚乐五十年视觉艺术大展。这幕布是用水墨画的形式画出来的,所以也算是中西合璧,推陈出新,或者推新出陈。
二十年前,一九八九年,崔健的一嗓子《一无所有》,中国开始了有自己本土的摇滚乐。后来沥沥拉拉出现了唐朝、黑豹、轮回、魔岩三杰、子曰,以至后边的脑浊、痛苦的信仰、瘦人、舌头、新裤子、超级市场、夜叉、二手玫瑰、美好药店、鲍家街四十三号、布衣、扭曲机器、CMCB、后海大鲨鱼、果味VC等。代表人物崔健、窦唯、何勇、张楚、郑钧、吴桐、秋野、肖容、谢天笑、汪峰、王迪、王磊。其中崔健、何勇、王迪、肖容已经是我多年生活中最好的朋友之一。后来又有了比WOODSTOCK小十倍二十倍的中国摇滚音乐节,比如规模相对来说比较大的迷迪音乐节,又有摩登天空、雪山音乐节、鄂尔多斯音乐节、热波音乐节。迷迪音乐节是首创,同时他们还办了一所规模不小的同名摇滚乐音乐学校。来自全国各地包括港澳台的孩子们在这里学习,五环边上的迷迪音乐学校相当于当年的黄埔军校,或者是农民运动讲习所,或者是延安的鲁艺。和摇滚乐相关的写作者、CD店、摇滚乐书店也有很多,这些幕后推手至今仍活着,他们是颜峻、郝舫、黄燎原、江小鱼、周国平等等等等。还有当时鬼火一样的瞬间即灭的一些和摇滚乐有关的唱片公司、录音棚和制作人:百花、中国火、魔岩、大陈进、张培仁、郭大炜等等。
摇滚乐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出现在美国,而不是人们印象当中的诞生于英国,一九五一年克利夫兰电台唱片节目主持人艾伦·费里德播放了一首歌曲《我们要去摇,我们要去滚》(We’re Gonna Rock, We’re Gonna Roll),创造出了摇滚乐(Rock n’ Roll)这个名词。摇滚乐诞生的社会基础是社会出现了大量中产阶级,而不是当年中国,全部都还在贫困线上,所以中国摇滚乐对摇滚音乐的理解是逐步完善的。摇滚乐的音乐形式来源于布鲁斯,一般选用4/4拍,也有用4/3拍和4/6拍交替出现。早期摇滚乐的偶像,后来被称为摇滚乐之父的美国人比尔·哈利,其代表作《昼夜摇滚》,后边有埃尔维斯·普莱斯利,后者使摇滚乐迅速在群众中传播普及,他出色地把黑人文化、白人文化结合在一起。一九五八年Beatles乐队在英国利物浦诞生,主唱约翰·列侬,贝斯兼主唱保罗·麦卡蒂尼,主音吉他乔治·哈里森,鼓手林格·斯塔尔。甲壳虫乐队是世界摇滚乐的巅峰,他们的每一首单曲每一个专辑都是摇滚乐的经典。后边还出现了滚石乐队、枪花、性手枪,以及鲍勃·迪伦和以杰弗逊飞机为代表的迷幻摇滚乐。
这两年摇滚乐听得少了,为摇滚乐多多少少做过两件事:一件是积德的事儿,一件是损人不利己的事儿。积德的事是〇六年,我用在新加坡制作的水墨画图案为迷迪音乐节制作了大型的海报、T恤和各种宣传品,那一届参加的人数超过十万。另一件损事是,〇六年为了去上海看滚石乐队现场演出,放弃了参加在同一天晚上红门画廊为我举办的水墨画个展开幕式,为此布朗曾三个月没理我。在此再一次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