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贼
“老而不死是为贼”——孔夫子这句骂人话，估计最近不少年轻人们心里都会用上一用吧？毕竟最近好几则关于老年人在公共生活中的道德问题的新闻，又再次引发了一定范围内的集体吐槽。大家说：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虽说难免武断，但确有几分道理。历次运动对人性戕害之深重，遗毒之绵延已然是某种共识。坏已然坏矣，既然如此，面对这些“无德”的老年人们却该如何是好呢？——虽说我们这些满嘴唾沫星子义愤填膺的年轻人也不见得“有德”多少，并终有一日也要变老。
记得很小的时候，对于每天出现在电视里领导我们的人总是些老头儿就很是费解，只不过这种费解最后在生活中变成了常识。相比某些更要命的事情，老人政治虽是那些要命的事的表征之一，但倘若单论起来，似乎还不到漫画家池上辽一的《圣堂教父》中所表现的那么忧心忡忡，咬牙切齿。这本漫画中那种年轻人以杀身成仁的觉悟而希翼改变日本沉沦的未来的武士道精神，让他们的不择手段显得高尚且正义。但我真的怀疑这样的未来。不折手段又冠冕堂皇的年轻人只不过是变成不折手段又冠冕堂皇的老年人吧？可惜，池上辽一在他们还依然是年轻人的时候就把故事结束了，我无从印证。
而在今村昌平的电影《楢山节考》中描写的社会提供的解决办法是将老年人遗弃山林，这在很多地区的童话中都有类似的设定。想来这在人类社会早期的确是普遍出现过的现象，但最终这种解决办法没有得到延续。毕竟在没有足够的记录手段的情况下，知识的累积与传递都需要丰富的经验和言传身教，因此没有了老年人的族群捎带着他们的解决办法迟早会被生存法则消灭掉。归根结底，其中算计的还是个资源的生产与消耗的问题，所以不知道在今村自己也变成了老人，而与日本一并进入一个人口老龄化时代的今天，如果重新再拍一次的话，导演又会以什么样的角度来讲这个故事呢？
于是乎前面提出的问题，我越发觉得太难回答。面对那些所谓“无德”的老年人，其实就是面对衰老的我们自己。有德无德的辩议，绕不开的是公共资源占用上的谁多谁少。我们以为老人家是红卫兵武斗派穷凶极恶的出身，再有困难时期练就的恨吃恨喝的本能，就可以站在政治正确的高地上呼喝穷酸汉了。不想如人照镜，以何种面目去照就照出何种面目。你再盘算下自己交上去的养老保险，再一看眼目前公共资源就这么大块饼，那你是多吃点儿啊还是多吃点儿啊还是多吃点儿啊？
所以休论有德与无德，年老或年轻。兜兜转转闹腾的不过是佃户们的前世今生和不知为何永远画不大的一张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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