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f Simons的第四性(上)
Raf Simons在2015年十月离开了接掌三年的Christian Dior。Simons一直是独树一格的设计师,与当代艺术的渊源也深,本身是严肃的艺术品收藏家。当许多比利时设计师经历了他们光荣的90年代过后,再经过千禧年之后的十年,有的退休神隐,有些步伐显得沉重了些。而Raf Simons,彷彿一直挑战新的时代,给与新时代人们的身影一个面貌。可能是反映着这个时代,也或许前瞻了眼前的未来。
都说艺术的跨界越来越没有边界了。而时尚与艺术,两者至今,都经历了巨大的产业化模式,都期待象征时代的天才与英雄的到来,而且有趣的,许多的艺术更倾向于时尚产业里的平面设计般的“潮”,将立体的东西扁平化。而也有服装设计师倒是严肃且立体化地刻划出一个时代或者紧接下来的时代的轮廓。其语言如同”艺术”。
我在90年代中期开始认识了一群非常cool的比利时服装设计师,这群设计师充满90年代开始非常迷人的新都市个人特质,反映了90年代兴起的风潮,风潮里当然反映了90年代的人的社会状态与一个时代表征脉络。颜色经常是大量黑色,可是不同于日本设计师在80年代至90年代的那种黑。
日本的那种解构或街头风里的黑有种沉甸甸的重力往下拉,无论川久保玲或山本耀司的西装裙装或裤装,经常有种厚重感,好像背负了一整个时代的巨大的思维,隐身在宽边或往下坠的线条里的空间中。当年文温德斯的《都市时装纪实》这部影片,黑沉沉的身影象是走过时代工业巨轮底下一个有着包袱重量的影子。80年代跨越到90年代,可以看到一些装扮讲究有个人特色的中年男子,可能是第一波台湾都会雅痞族稍微初老的时候,往往面容严肃同时经常是戴着有设计感线条的银边眼镜,例如从事设计类工作者或者类似黑道大哥这样身分的人,看到他们穿山本耀司的衣服,实在是再适合不过。少年时或许潜意识希望自己能展露中年男子迷人韵味(是这样吗?),有阵子很希望自己能有那么一天,穿个白衬衫将扣子扣到最顶,外穿宽大硬挺的深蓝色或者黑色的西装,没什么腰身,上身长而裤管特别宽。
90年代山本耀司有个Y’s系列,把年纪拉到高中生般,也是黑黑的,但是线条稍微收敛了,有点象是高校生的制服,其实还是有点拘谨的,想要反抗那种有形的体制却又还是自成一种无形的戒律的体制,当然这就是山本耀司迷人之处吧。而川久保玲则渐渐出现“潮风”,也是颇严肃的,但也有点将潮流制服化,而且设计感的刻痕还是很深重,许多很潮的香港发型设计师穿起川久保玲来特别有“型”——因为设计的型式感确实浓郁。
三宅一生退休前的设计相较之下温文柔软许多,较少黑色,没有太多沉重的包袱,象是瓷器里茶的缓缓的波动,也可能是山峦里的竹风或飞烟,总之是轻松多了,比较少工业文明的气息,直接将现代与东方古典美学融合。当时他的皱皱的布料感觉比现在的有趣多了,不是单一一种皱摺法与面料,那种柔柔软软有着各种料子组合的可能性,是多了些人味的。如果人在都市里是一个影子,那么这种柔软的皱皱的身影,是可以在高楼与咖啡馆之间如烟般轻巧的飘荡流动的。 我在俄亥俄州大学的Wexner Center看见了已经退休的三宅一生。那年Wexner Prize颁给三宅先生,本人装扮轻松,自然卷的头发没有特别刻意的造型。当然还是讲究的,只是更近于自然了。来到哥伦布市这样典型的中西部城市,眼前的三宅先生还是一迳优雅自如,彷彿小津安二郎人物现代版。很可惜的,艺术或服装里的韵与味,是需要一个“人”的灵魂来主宰的。少了足以驾驭的灵魂,皱皱的布料也只剩一种形式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