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一个热爱艺术的人

文:黄燎原 2014年10月13日 专栏黄燎原
我从小就喜欢或者说热爱艺术,我觉得,我周围的人也这么觉得我。那时候我觉得艺术是文学、戏剧、美术、舞蹈、电影、建筑、音乐等等一大票精神(是非物质文化遗产),而今天在我绝大部分的工作中,艺术缩小为美术,而且是商品。起初我有点儿措手不及,之后又游刃有余,我做了将近30年摇滚乐还两袖清风,是艺术的商品经济让我时而有“排出九文大钱”的畅快。我是不是堕落了?其实我从小就自甘堕落,因为我不愿轻如鸿毛地升天,但愿稳如泰山地落地。

从小我就有拾垃圾捡破烂敝帚自珍的传统,烟标、火花、糖纸、邮票、粮票、布票、肉票、糖票、饭票、月票、门票、演出票、节目单、奖状、储蓄本、土地证、剪纸、笔记本、书籍、纪念衫、请柬、明信片、陶瓷、公仔、唱片、磁带、CD、DVD、工作证、打火机、烟灰缸……不胜枚举照单全收,而且每样东西我都有一个不小的量,至今,我的藏品几乎堪比一个中型的废品回收站了。

后来我爱上了艺术品收藏,经年累月,虽然没有大成就,小东西也的确汗牛充栋车载斗量。这些年我开始反省自己:我究竟是不是一个真正热爱艺术的人?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一个真正热爱艺术的人?因为当我买的艺术品价格一路飙升时,我总想将其中的一部分卖出。有时候,我甚至也会买进一些并非我所好的艺术品,其目的仅仅是等待它们升值后再将其卖出。按说我是一个做艺术品经纪的人,买进和卖出都天经地义,但我真的内心很纠结,谁装逼谁TM被车撞死。后来我发现,都是钱少惹的祸,买多了,钱紧了,生活都拮据了,想卖是自然的反应。于是我又想,其实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是可以真正热爱艺术的:一是完全买不起艺术的人,他们对艺术的需求可以完全停留在精神层面;一是完全买得起艺术的人,他们永远不会为明天的晚餐而发愁。可是我还是不甘心地又想:其实也许只有像我这样本来没有什么经济实力,但屎壳郎爬铁轨楞冲大铆钉的收藏者才算真的热爱艺术吧,我强驽至强弩之末。好吧,该卖我还是卖,该买我也还是买吧,留不住就考考自己的眼光和魄力吧,我的发小儿、作家狗子说:“人生不就是那么一下子嘛”。

收藏是一种病,病入膏肓的那种病,治不好,但病人神清气爽。爱收藏的人不会怕寂寞也不会寂寞,总有一些他的收藏陪伴他,让他老有所依。所以,当你真的老了,收藏品又复归其精神本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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