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国
自三月亦真亦幻的各种江湖传言暂且消停之后,四月之初,坊间眼光一路向南。一座本不为众人所知的黄岩岛,立时成了热点谈资。本来类似事件,每年都要来这么一两回,通常不过你用用强,我撒撒娇,闹过之后,隔年又来,总之显得仪式且娇嗔。此次似乎略有不同在于,整个事件不同以往的长时间高强度的持续报道,情势紧张处大有要越过撒娇底线的可能。而中国人民一向爱国,于是乎威胁要再不吃进口香蕉,要拒绝请高级佣人,更甚者提刀弄棒,要喊打喊杀。 如此闹腾了月余,正觉些许意兴阑珊之际,又传出外籍男子北京耍流氓的视频,继而相关诸如老外醉闹广州地铁,俄大提琴手辱骂妇女等事件也被挖出,一时间网络云端群情激愤,爱国主义大旗鲜明。
然对其情汹汹,似有咬牙切齿,血贯瞳仁之态,我不觉有汗毛倒竖之感。毕竟当撒娇变成了撒泼,就实在不好玩了。无论什么主义,倘若要做了迷魂幡,指挥棒,总得要小心才是。而爱国主义于国人,是身体发肤还是一时衣冠也有趣得很。前段时间看一篇文章,出处已忘,大意民国之前,国人只知有天下而不知有国,故国可亡而天下不可亡。想来五千年大大小小六十余朝代更迭,虽有伯夷叔齐不食周粟,但也有商女不思亡国之恨。清起而代明,纵有豪杰留发不留头,也不阻24万满人入主两亿人汉土中原。盖威权之于庶民,如羊倌之于羊群,羊倌虽换,牧羊如初。庶民但衣食得安,前程可期,又那需管你姓张姓李呢。让遗老遗少们痰迷心窍地捶胸顿足的,无外乎硬塞过来的乳头和以奶换命的要挟罢了。
本来从理想上讲,世界大同,普天之下,莫非自由人往来之地。奈何国家与族群观念,一时难以抛却。即便自认为是世界人的人士,在异国他乡遭遇外侮,倘不是太过怯懦而故作没心没肺的话,热血义愤也合乎人情。毕竟从文化上和从政治上对国家的认同是大不一样的。可惜两者差异又总被有意无意地混淆偷换。另一方面由于现实的原因,政治上对国家的认同不断撕裂着我们文化上的国家认同,普遍安全感的缺乏,让一部分人选择了离开,而囿于此地者,又以爱国的所谓道德仇视着前者。如此偏狭而势利的道德实在站不住脚,所以暂且压压这爱国主义或言之民族主义的火吧。
窃以为国之为国,在于人有立身之土,不在于国之有王。个人但有立身之土,又何需对硬塞过来的乳头认爹认妈呢?故但言爱国且请爱己,有个人之自爱自重自省自持,推己及人,不合则分,合则群,群则国,如此谓有我方有国矣。而爱国不爱国的大帽子,别拿着扣人扣己就好。
有意思的是,说回一岛之争,今年恰正值马岛战争爆发三十年之期。彼时阿根廷军政府焦头烂额,寻思靠此一战翻身。战争初期的占领成功的确赢得了国内的民众支持,然而骄傲的大英帝国子民也同样民族情绪高涨,悍然出兵。短短两月之间,阿根廷军政府战败,旋即激起了更大的反对运动,军政府以垮台告终。而在电影《这就是英格兰》中,我们也可以看到马岛战争带走了小男孩肖恩父亲的性命,留给他的,只是一个缺失了爱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