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饥饿” 当代社会的土地病理学
12月14日,由李佳策划的“地理饥饿”群展在草场地泰康空间开幕。城中村自建房调查小组、丛峰、郝敬班、劳丽丽、刘伟伟、论电影院、坚果兄弟、徐坦、余果、曾宏、子杰等艺术家参与其中。
泰康空间“地理饥饿”群展
“饥饿地理”借自1950年代巴西左翼经济学家约绪·德·卡斯特罗的同名著作标题。用作者自己的话说,这部书不是人类庄严的记载,而是关于人类痛苦的地理,一种悲剧性矛盾的地理,它研究的不是土地怎样以粮食供给人类,而是人类怎样成为培养土地的养料。
在策展人看来,饥饿所关联的痛苦经验是如此普遍和常见,以至于我们有时会忘记它在今天的现实中常常只是作为一个隐喻。她引用《饥饿地理》中的结论,即“饥饿是帝国主义对人民和土地剥削的结果”,来探讨在我们共同生活的土地上,是否也有某种存在于空间关系中的,局部的不均衡和不平等,如同潜伏的饥饿在如影随形呢?而这些被挤压的生命和被推向边缘的个体,在某种程度上同地表的事物一起构成了土地的景观。这是一种症候学意义上的景观。而本展试图揭示的正是这样一种当代社会的土地病理学。
泰康空间“地理饥饿”群展
在这个由艺术家的单个作品和集体创作,以小组为单位的调查项目,观众互动参与的工作坊乃至共同的社会劳动所组成的展览中,无论城市还是乡村,一块地就像一块底片,通过它,我们看到的是缠结其间关涉整个社会和环境的各种力量斗争,和它们给生活于此的人所带来的影响,借此观察这块土地上有什么样的事物正在显形;有什么样的空间关系可以着落为一种具体可见的传播形态,并随之扩散到社会肌体之中;有什么样的可能性可以建立新的,个体之间的社会连接……
余果 《碛石与危岩:羊角镇的地表现实》单频录像,彩色有声 47分20秒 2019
刘伟伟 《稍息》 现场与录像 尺寸可根据场地调整 2019
坚果兄弟 持续性社会项目《深圳娃娃》2019-至今、《带盐兄弟》2018-至今
在这次的项目中,土地问题在“城市”和 “乡村”两个面向上均有体现。一方面,艺术家将乡村作为城乡社会中的一个坐标,用关系性的眼光来观察它。余果以影像叙事完成了他对羊角镇的地表考察,借助于土地政策,文化打造和乡村建设等一个个侧面来展开一种关于现实的讨论;刘伟伟则为一群正在接受训练的外地居民逐一安排了家庭土地情况的调查,这些调查表同外来务工人员被口令所规训划的身体一同进入了展厅;坚果兄弟则在展览开幕同期开赴榆林的小壕兔村驻地,从远方不断发来他在这个被污染的村庄的所见所闻……
城中村自建房小组《西三村高架桥空间调查》2017-2019
徐坦《关键词实验室——水,地,地盘 - 2》录像装置,录像、竹子、甘蔗、桌子、彩色便签、笔,录像时长105分钟,1996年,2013年,2018年
曾宏《金色的田野》装置,水泥板、水泥、钢丝、高尔夫球、探照灯,尺寸可变,2019
另一方面,随着城市土地完成了资本化的过程,土地本身慢慢在城市里变成一种抽象的概念,一种缺乏具体化身的、无形的价值代表。随着“土”和“地”本身的形象在渐渐淡化,由一方具体地块所承载的空间冲突和争斗成为了代表性的形象。在城中村自建房小组的《西三村高架桥空间调查》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后者如何在每一个“一米”的单位上影响着空间配置和生活的形状;徐坦的《关键词实验室——水,地,地盘-2》则可以看作是对上述这些问题的一个总结:从人类早期法律,以及国际环景下的土地占有概念的关注,到今天具体的社会背景中土地的占有和使用的研究;而曾宏于泰康空间三楼露台完成的场地特定作品《金色的田野》,用高尔夫球、铁蒺藜和水泥板等现成物品的拼合嫁接,并非刻意却让人联想起伴随都市发展的空间修补(space fix)进程是如何在空间的层面上搅碎了城市与乡村的边界。
郝敬班 《慢镜头》高清录像 6分45秒 2018
丛峰《地层2:软流层》电影/录像装置,
264分钟,2019
264分钟,2019
论电影院 呈现: 中国农药简史——污染篇 16毫米胶片电影及其他相关文献
除了这些具体的事案所引发的作品,展览还包括了一种空间-影像的实验与讨论。郝敬班的《慢动作》将她曾经进入的真实的清理现场,再度放置于影像所能打开的伦理空间之中, “你所看不到的,放慢的瞬间,一定比你想象的更具冲击力”。丛峰则将他的《地层-2:软流层》予以重新调整和编排,通过物、景观和叙事的综合,将他“关于这个时代的空间电影”,首度置于当代展示政治的语境下。而论电影院,则从一段被遗忘的,1960年代以来的农药类科教电影出发,通过各种形式的历史文献和图像资料来实现一次对于五十年代以来中国乡村媒体环境的复现与重读。
子杰 《番薯游记种植计划》 工作坊和物件 广州 2017-至今
《寂静春天来临前 - 序曲》,劳丽丽,高清录像装置(纸本摄影、防虫网、竹、农作物、酵母、微生物),高清录像4分16秒,2010-2019
子杰与劳丽丽则是和未来有关:子杰的《番薯游击种植计划》给观者提供了一种小小的乌托邦,他曾带领乐意参与的观众在南方的城市中漫游,游击式地随手种植番薯,用他本人的话说“可以慵懒地不管不顾这些分散式分布和随时收割的块茎(乃至叶子)。在几乎消灭了可食用种植作物的城市空间中,是否有一些空隙,可以进行游击种植?是否可以成为我们某种身体上的可能,提供给其他希望逃避统治的空间漫游者以选择?”。来自南国的劳丽丽,她则和朋友们一道,一批大学毕业生在过去的十年中为社会运动所激发,投身乡野,学习务农,体验一种“半农”的生活,尝试从另类生活模式及可持续发展中窥见未来的形象。展览期望通过这些关于创作、实践和生活的一个个例子,来呈现一种卓绝而顽强的景象:那是人通过自己的身体和行动在抵抗着风暴的侵袭,在不断生产着意义。“地理饥饿”将于3月31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