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产火锅、网红的抖音之都,重庆不配拥有艺术的美名吗?
穿楼而过的轻轨、堪比千与千寻电影场景的洪崖洞、九宫格重庆火锅……毫不夸张地说,抖音带火了重庆这座城市。然而重庆作为坐拥四川美院的乡土、伤痕美术重镇,却始终没有艺术的美名。
不过情况正在缓慢地改善着。10月11日,占地面积17577㎡的重庆悦来美术馆开馆,并带来开馆展“临界”,希望在美术馆生态仍然贫瘠的西南地区构建一个更开放的艺术平台。
重庆悦来美术馆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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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开始于2019年8月。重庆悦来国际会议中心召开了中国国际智能产业智博会,以此为契机,悦来集团邀请俞可教授,在短短两个月内打造了这座全新的美术馆,并火速筹备了一场以科技为名的当代艺术展览。
首展“临界”邀请了四川美术学院教授俞可任策展人,刘建华、缪晓春、隋建国、汪建伟、王鲁炎和徐震®六位艺术家参展。事实上,在当代艺术展览已经遍地开花且不乏前卫面貌的当下,这六位参展艺术家的名字并不算新鲜。正如冯博一所说,“因为他们的名字和作品太熟悉了,我们见过太多次了。”
不过最后的布展效果仍然为这个缺乏惊喜的名单增加了不少亮点。
重庆悦来美术馆“临界”展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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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人惊喜的布展效果,莫过于艺术家缪晓春的数件由由0与1运算行成的任意虚拟物体的巨幅视频作品。
呈现作品的屏幕与反射镜面在一个全黑的空间中互相交错、映射,观众行走于影像与镜像之间,恍然置身于艺术与科技的临界现场。缪晓春谈道,“悦来美术馆离重庆北站12公里,离机场11公里,离四川美院27公里。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人过来看这个展览,所以它一定要有特别吸引人的地方,让人无论如何一定要来看。”
缪晓春 三维电脑动画 展览现场
在展厅最开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刘建华的作品《方》和《2012年末》,钢板上突然冒出一颗颗莫名的金色液体,它们是两种通过“火”的过程呈现的不同物质形态。但是钢在自然生态中坚硬强势但最终消亡,瓷表面坚硬易碎而永久,当两种不同的物质并存在同一空间的氛围中,碰撞出的是经过妥协及退让之后的并置状态,是冷静的、凝固的一瞬。
艺术家汪建伟的《寒武纪NO.6》,材料直接来自生产过剩的钢材市场,作品着眼点在于材料的历史,进而探讨当今科技与寒武纪地质血缘的关联——用来制造货币的镍,成矿时代主要在五亿年前,而相对于它的生命周期而言,近一百年来钢材的能量流动历史不过是资本所唤起的暂时性癫狂。
刘建华《2012年末》522×252×3cm 瓷 2011-2017
刘建华《方》尺寸可变 瓷、钢 2012-2014
汪建伟《寒武纪 No.6》260×169×175cm 不锈钢、大理石 2018
汪建伟《生生万物》系列之《看起来像浪的动物 No.1》288×192×151cm 木材、铁、喷漆 2017
隋建国在过去十年内创作的“云中花园”系列,其造型方式和材料都是21世纪新科技发展的成果——3D打印技术和光敏树脂。艺术家身体(手)和物质(泥)接触生成的偶然痕迹,通过高精度的3D扫描转化为数据,然后又用3D打印把形体数据完好地放大为雕塑。传统雕塑中,泥作为其基础材料去逼真摹仿它物,而隋建国更关注“泥”它自身的形象,以及艺术家身体在一捏一握的行为中生成“泥”的可能性。
徐震®的“进化”和“永生”系列,扎根于跨越时间与空间的文化素材,并始终关注全球化之下的文化立异。唐代彩绘仕女俑端丽淑美的身姿气度,展现中国历史中强盛开放的社会风貌;女俑头戴非洲芳族尼吉尔面具,面目被遮蔽之后,增添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未来感。
隋建国 《云中花园》 2009-2019
徐震®《进化-唐代彩绘仕女俑、芳族尼吉尔面具》150×60×55cm 矿物复合材料、矿物颜料、不锈钢、木头 2016
王鲁炎此次呈现的8件作品中,除的《不确切的圆》《面锯D11-06》《被锯的锯D14-02》之外,还包含2019年创作的新作首次亮相。并置的四件雕塑尺寸相仿,多以玻璃钢、纸雕、板材和现成品的天平作为主要材料。
《自由的禁锢》以同时既面对着禁锢又面对的自由的人,隐喻自由与禁锢在于选择;《同一时空的不同性》表现了处于不同时空者的不确切归属,即究竟哪一时空属于谁的无解疑问;《决策方式》呈现的个体决策其实是被无数个他者所平衡;《自我意识》意在表达所谓“自我”是被自我意识所束缚。
王鲁炎《W圆规》375×320×355cm 镜面不锈钢、拉丝不锈钢 2009
王鲁炎《自由的禁锢》《同一时空的不同性》《决策方式》《自我意识》展览现场,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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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从重庆出生到现在生活在此地的重庆人,俞可一针见血地谈到这座城市从来都不是靠文化取胜。“我们把抗战作为炫耀的资本,但那段历史一下就过去了,并没有留下更多的东西;我们以前炫耀美女,现在炫耀火锅、小面、轻轨,可是重庆的美术馆至今在全国没有任何影响力我们一直在这个困境当中。”
重庆目前有3600万人口,是中国人数最多的城市。它坐拥四川美院这样的专业美术院校,每年毕业两千多人,但却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专业画廊,没有真正有影响力的美术馆。在1980年代乡土、伤痕美术的高光一闪而过之后,四十多年过去了,它的艺术传统并没发生多大的改变,仍然陷于固有的艺术语言和系统。甚至放眼整个西南片区的艺术生态,都明显地面临着无法入圈的尴尬境地。
重庆悦来美术馆外景
重庆悦来国际会议中心
在荒芜的土地上建设一座专业的美术馆,这一行为足够大胆和令人赞叹,但如何让理想化的行为变为现实,仍是一个复杂而艰巨的过程。因此,俞可邀请的六位艺术家并未局限于重庆及西南地域范围中,其中不乏在国际大展中频繁亮相的面孔。“我们过去对艺术的判断过于地域化,所以这次展览不要沉浸于固有的认知习惯。”
他补充说,“我想悦来美术馆和这个展览可能会有希望带动人们对重庆的习惯认知,带动四川美院、重庆美术馆过去做不到的事情。坚持下去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