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Hyundai Blue Prize 中国青年策展人大奖落幕,魏颖、龙星如获奖
“我想先把“未来演化”这个词语给拆开。“演化”于我而言是排演和操练,如同戏剧的后台,一次次的模拟和试错。但是,“未来”就很具有争议,在今天看国家大力推进科技创新和智能城市,个体受益的同时被一系列由资本主导的控制手段牵制。所以,未来除了探讨技术外,势必难以脱离与经济、政治、意识形态、阶级等等问题的纠葛。“未来”是谁的?我也不能代替你,因此项目必定不会有一个宏大的“未来”。如果暂时不能达成一个人类命运共同体,未来的状态能否通过个体的角度,或者小范围的实践,提供可能性?以此开始去设想“未来演化”,延伸到展览项目方案里,希望最终会呈现,我所期待的“未来”集群。”
“如今科技的发展,技术媒介的更新,让我们当谈到“未来”时,会很自然地陷入与科技、数据有关的硬核想象,但这是否只是未来的多种可能中的一种?当人工智能和赛博格已经不再是一个纯粹的科幻概念的时候,当基础科学的发展不断扩展我们认知的边界时,我们并没有比以往时代的人类活得更加笃定或者更有安全感,很大程度上,我们今天的许多焦虑也正是来源于此,来源于理性主义给我们带来的已知边界之外的更广阔的未知和无解。
在这样的状态下,我觉得“未来演化”这个主题非常具有思辨意义,它的英文题目 Future Humanity,我更愿意把它理解为,一种将未来放回到人文主义的范畴去探讨的可能性。一直以来人类都从未停止过对于认知世界的自圆其说的努力,由神话、宗教、地方传说勾勒出各类具体的想象。我更相信未来是一个有关时间的相对概念,也是每一个时代的人文线索,我们在想象未来的同时也成为并践行了历史的未来。它在无数偶然和机遇中成为我们此刻无法修改的现实。在这种意识之下,也许我们如何看待从我们所处的现世进入未来的多重可能性就尤为重要。科学技术所代表的理性与神话、宗教、神秘学这些看似“荒诞”的结构所代表的非理性之间是一种平等或可以相互转译的存在,我会愿意相信,今天的科学技术之于今天的我们与神话和宗教之于远古人,是同样有效的。它们都是一种我们倾向于以何种方式去理解世界的途径,去尽力削减存在于“未来”之中的偶发性的机制。
所以我愿意将“未来”放归到时间概念中去理解,当我们谈论未来的时候,我们往往需要回顾过去;未来和过去,存在一种共时性,未来寄生在对过去和现在的认识之上。不可否认,人与机器的关系成为这个时代最显著的问题,但我希望我们不仅看到这个问题,也可以了解这个关系是从什么样的历史中生发出来的,将它放在一个历史面向中去思考,不仅看到即将发生的,也看到已经发生的。”
“我是从英文题目“Future Humanity”来切题的。Humanity泛指“人类”,因此这个主题其实涉及一个很宏大的视角。我的切入点偏于后人类以及非人类中心主义的视角下,艺术家对于“人”这个概念以及当下社会的反思。
我们这个时代的艺术家会面临很多新的境况,比如创作主体性的变化,艺术家将不限于人类可能是机器、算法或者其他物种,甚至是混合身份的共同创作;比如资本与技术的束缚绑定愈加紧密,而技术对于社会结构的颠覆也显而易见;比如人工智能、生物基因、太空移民等新媒介和题材的使用,对于艺术家的视野和综合能力要求更高。因此,展览的视角和思考层次会比较丰富,它不仅仅是一个艺术展,它将是一个“泛文化”意义上的展览,包括文化研究、科学、社会学、哲学、经济学等,在展陈作品的基础上也希望能推动更多的讨论和思考。”
“其实我首先想到的是一种困境。是一种面临着未来的不确定性、矛盾性、复杂性,而难以以单一情绪或自我预言去应对的一种主体困境,当然,真正重要的是处理这种困境的主体经验。虽然不少传统的主流思维依然试图直接或间接地引导我们去展望更发达、更进步、更文明亦或更美好的前景,但很明显,不管是审视历史还是当下的社会时局,都很容易发现和感受到时代步伐的复杂纠结和进退共存。对于世界的过去,我们越来越无法以单一叙事的方式去认识和理解,而随着经济科技的迅猛发展,全球化趋势的加快,虽然有带来一定程度上的扁平化和同质化,但更多的是刺激着各个社会、领域、文明、价值体系中的内外激荡以及多元现代性的形成和蔓延。社会中各种悖行博弈着的潮流和力量,都冲击着我们的体验和观念,我们在不断反思过去和当下的同时,也不断质疑和调整着对未来的看法和态度。我很感兴趣于艺术家们是如何应对未来的种种不确定性、复杂性和矛盾性的,他们的作品亦能折射出社会不同维度的纷争、焦虑,并为我们提供一些不同的思考方法和角度。”
“ ‘未来’和‘演化’是两个词。未来是时间箭头,演化是事件箭头,这个说法是有两个向度——机器在向未来演化,一棵树也在,我们都被捆缚在因果链条上。英文 Future Humanity 暗示这个讨论仍然关于人类,一个在规律中掺入的变数。我承认我们正在面临“人”与“非人”之界限的渐进式模糊与分崩离析,以及当人类挣脱了性别、种族和阶级等历史经验的碾压,并试图铲除道德、宗教、文化、艺术等遗产的桎梏时,某种意识的觉醒和价值归零后浮现的真空。说实话,“现代性”太短了,“人类”也太短了——基因组变成了可开放编撰的数据集,死亡被视作可被征服的疾病,赋予人类天选感的“意识”被归纳做图灵机,“心智”开始被视为新近到来之世纪的经济产品,我们从未如此极端。
我没有答案的,短期内都不会有的。”
“所有时间的概念都是现有时间概念得到的结果,就好像不同时期的科幻片会有一个已有的“现在”的语境。因此当在接到这个题目的时候,我们脑海中联想到的第一个点仍然是当下,因为未来的图景都建立在当下的问题、思考和焦虑之上的,从时间概念上说,现在是一切未来的切入点。
在推进这一主题的时候,我们发现实际上各领域的人都在提出他们对未来的设计概念。无论科技如何发展,这些概念其实都还是在解答有关人的问题,例如在资本主义加速运转之下的人类生产该何去何从、人与其周遭环境的关系、对星球的未来想象、生物基因设计和人工智能、甚至人未来的感官和心理转变。思考这些问题使我们在面对未来的时候不至于完全茫然,也不会使我们对未来的看法局限于悲观或乐观的二元论中。如果我们将现在的时间当作一个坐标,未来的概念就是一个不断震荡、调整并不断靠近的变量,这个结果的最终达成需要各领域的人协同合作。因此,我们在寻找艺术家的时候也并没有从艺术这一单一领域或学科出发,我们做了一个相反的工作,从设计、物理学、生物学等途径去寻找未来的可能性。“麒麟”是想象中的生物,创意领域对未来的介入往往基于一种想象,而我们也希望将这种“未来”看的更远一些,借助艺术家提出一些需要时间来发展和研究的“原型(prototype)”。相比起创作,我们更希望将这些工作统称为“设计”,包括艺术家的工作,他们的“设计”是从历史、人文、美学等角度进行切入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未来不是一个模版化的存在,它具备多重形态和多种可能,我们也希望我们的展览方案能够提供通往未来的潜在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