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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举行了第一个在海外的个展，陈飞看起来倒是没有特别的兴奋。“反正我觉得挺绝望的，感觉绘画又到了被抛弃的时候了”——这是他在英国看完一圈展览，尤其是看完特纳奖提名展之后发出的感慨，因为在六位参展艺术家中，只有一位架上艺术家。不过作为一位越来越收到追捧的年轻艺术家，陈飞倒是显示出特别的冷静，感慨归感慨，路总要走下去，“我是怀着一颗open的心，可能绘画这两年不热，但是无所谓，最起码还是有人喜欢。我也没有别的本事，不可能什么火就做什么。”

为什么要挤到西方的体系去

Hi：作为职业艺术家，第一次有人去找你展览，或者想买你的作品是什么时候？
陈飞：应该是2006年。上海的艺术景画廊每年做的港龙航空中国新锐画家大奖赛。我就寄了图片过去，他们最后买了我参展的那些画。之后的一年什么事都没有，中间香港的少励画廊找过我，但当时我一直想要参加新锐绘画奖。因为像王光乐、高瑀都是从新锐绘画奖出来的，我就觉得这个展览特别重要。当时少励画廊要跟我签的时候，我手里的那批画是要准备参加新锐的，就没有答应。参加完新锐，房方就找过来了。我觉得星空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年轻画廊，就跟他合作了。
Hi：原来你也参加过类似年轻艺术家的比赛？
陈飞：刚开始没有别的渠道，谁都不认识，只能通过这种比赛。
Hi：那这次去英国展览呢？开始尝试国际路线？
陈飞：不敢说走国际路线，这个展览是两年前就跟人谈定的。那时候，我特别渴望有一个在海外的展览，当时就觉得从小一直学的西画，就特别希望能在国外展一下，但今年我已经没有那个想法了。
Hi：为什么两年之后的现在并不想在国外做展览了？
陈飞：我觉得没戏，完全是两个体系。这两年见的事也多了，总觉得中国人再怎么努力，挤破了头，也很难挤到西方的体系中。反过来想，我为什么要挤到那个体系里去？
Hi：那成为一个国际艺术家对你重要吗？
陈飞：重要。但是我觉得在国外的一个小画廊做个展览没什么作用。除非有更好的平台，可以参加一些比较好的美术馆展览，才会有更多的人关注，可能才有用。而且我在伦敦兜了一圈看了很多画廊，几乎没有见到架上的作品，感觉有一点小绝望，有一点悲观。
Hi：你这不是还一直在坚持吗？
陈飞：我倒不觉得这种坚持是非要死磕，因为我不相信我的才华能用一辈子。也许我再画个三五年，突然没有题材可画了，这时候如果再进行下去，就变得没有尊严了。但是装置、影像，现在我可能不会碰。因为我觉得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那个本事。不是说我不想试，我想不出一个让自己觉得特别高级，或者说比我看见的东西要好的，那干脆别碰。

就这么画挺好

Hi：从2005年毕业到现在，你怎么概括自己的艺术风格？
陈飞：我之前一直特别想给自己找一个流派。不知道我的想法是比较狭隘还是幼稚，我总觉得画画应该有一个派系，比如莱比锡画派什么的，但是我始终没有找到跟自己类似的，这两年觉得可能也无所谓了。我不敢特别自信地说，但我觉得我自己能形成一个派系，可能时候还没有到。我这么画吧，就继续这么做，就挺好的。
Hi：所以你现在对自己作品的特点怎么概括？
陈飞：挺自私、挺私人的一种。每回自己编一点可以说服自己的小故事或一些题材来画。我先考虑说服我自己的东西，我觉得有趣的东西才动笔。现在的架上绘画，大家好像都在做一种更观念的东西，我不知道我干的这个事会不会很老土。我没有那样的观念，不知道怎么让画里面出现一些几何形体，我的兴趣也不在那。我的兴趣在于编一个事，但我又不告诉你。我希望别人在看的时候，觉得这个挺逗的，好像在干一个什么事。但是我不能肯定这是好是坏，我只能凭着我自己的这点喜好去做。
Hi：你觉得自己现在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陈飞：我以前不太在乎学术这两个字，现在我面临的困扰可能是，是不是我画成这样，永远成为不了那种学术的艺术家。
Hi：你是觉得自己的作品浅薄？
陈飞：因为我觉得我自己玩的这个体系特别好玩，我身边有一些人的趣味点跟我特别的一致，我画的什么，他们特别能读懂。但是我发现放到目前整个的艺术大环境，要么就是有人根本懒得猜你要干的是什么，要么就是直观地先把你毙掉了。
Hi：你觉得自己现在算是出来了吗？
陈飞：我一直以为我三年前就出来了。直到去年今日美术馆的个展做完，今年年初拿了马爹利的奖之后，我才发现我还是一个新人。之前我觉得自己画了好多年画了，而且也做过两个个展了，但是直到这两件事办了之后，我才发现我以前什么都没有。
Hi：所以参加这种评奖还是有用的？
陈飞：因为你不可能让每个人都主动地去关注你。你不小心参加了这些展览，得了奖，会有很多人关注到。比如在画廊做一个个展，可能没有那么多人关注，但放到一个公共平台上去做，就会有更多的人关注。做一个个展，不如去参加一个有影响力的美术馆群展。
Hi：你现在想通过什么方式或者途径去和一些国际美术馆合作？
陈飞：我觉得没有任何方法，可能就是等着。在你现在的这个领域，尽量能做到让喜欢你的这些人一直认可这个立场。他们中可能有一小撮人在他的范围内帮你宣扬一点点。我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去主动做这件事，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80后不会再以集体面貌出现

Hi：80后这一代的竞争是不是比之前的艺术家更激烈？
陈飞：没有。一个画画的跟一个影像之间可能没有可比性。我觉得80后画画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我看到的跟我的岁数差不多一块出来的一波，大家基本都分到了自己的一杯羹。
Hi：那你认为你们这一代人的共同特征是什么？
陈飞：70后其实还有一个集体面貌，到80后就不是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要么就是极其平庸的一代人，要么可能会出现单独几个特别冒尖的人，把这一个年龄段全概括了。这事已经基本定局了，我们都已经要奔三了，90后开始冒出来了，80后不会再以集体面貌出现，没有机会了。
Hi：但是市场和学术界实际上正在不断地推广80后这个群体。
陈飞：我觉得结果可能不会太好。这事分两面说，我刚开始画画的时候，觉得什么样的展览让我参加，我都会特别高兴，觉得这是一种鼓励；但反过来站在一个更冷静的立场上，我觉得局面可能更残酷一些，这种群体性的展览是在找一种可能性，有可能策展人也不觉得哪个好，就全盘端出来大家看，都觉得好的那个，那我就觉得他好，这还挺可怕的。
Hi：你觉得这一代人碰到哪些问题是之前的艺术家没有碰到过的？
陈飞：我觉得我们玩的都是人家玩剩下的，我们还在沿着这些人走过的路，最多可能是往外多走了个小边，但也就到这了。
Hi：在未来三到五年里面，你对自己有什么规划？
陈：可能还是画画。我以前问过一些比我年纪大的画家，那些画风转了好几次的画家，每画一批作品的时候，他能想到下一批画什么吗？他说这些都想不到，都是走着来的。目前我觉得技术上的变化意思不大，绘画发展了这么多年，再变能变出什么新花来？更重要的还是在内容上的这种变化，不过我画着画着有一些新的小技法让我觉得很好，可能会更多地去运用。
Hi：你在价格上面有没有野心？
陈：我自己也挺喜欢钱的，以前特别想一年多画几张，多挣点儿钱。到后来觉得还是算了，还是这么多画，慢慢的，价钱一年一年往上走。市场基础好的情况下隔个两三年一小跳，如果不好，维持这个价钱。只要良性循环就不怕，未来的价格上不封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