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艺术

伊丽莎白·泰勒的头和马桶搋子，在乌黑的空无一人的暗室里和玛丽莲·梦露的画像四目相对。以为那是被暴风雨吹进走廊的烂树枝吗？你错了，那是价格五位数的装置艺术（请原谅我没有兴趣去看它的名称），请小心绕行。一群孩子和一个女孩在热烈温馨的气氛中兴高采烈地讨论一笔7000英镑奖金的消费计划，裸体怀孕女体前拥挤的人群跃跃欲试，谁都想钻进Jennifer Rubell的肚子过一把婴儿的瘾——欢迎来到弗里兹，一年一度的伦敦艺术盛会！

 

小而精的2013弗里兹

今年的伦敦弗里兹艺博会与往年有什么不同？首先，它起码证明了主办人Amanda Sharp和Matthew Slotover并不真的是大忽悠。一如他们所承诺的“要让弗里兹的环境变得更文明”，这届弗里兹确实有旧貌换新颜的趋势：走廊变宽了，展位变大了，展墙变得不是那么吹弹可破、摇摇欲坠了，咖啡馆和餐厅的食品变得美味了，虽然暴风雨将帆布帐篷顶吹打得世界末日般山响，但那只能让已经开了锅的展场更加沸腾而已。可以看出，主办方努力了。和去年相比，参展商数量削减了25个，连最重要的VIP狂欢夜也减少了20％的席位。弗里兹像一只青蛙，懂得了再鼓肚子皮就吹破了的原理，老老实实地收了气。感谢上帝，它终于停止了毫无意义的扩张。

但这一切并不妨碍什么，该出现的人依旧出现，希腊大藏家Dakis Joannou，纽约藏家Hort夫妇，来自加州的藏家夫妇Norman Stone和Nora Stone纷纷造访。更不用说比往年高出10％的以家庭为单位的普通来访群众。可见在艺术界，大而广未必就好，小而精才是王道。

一间大型玩具厂

2013年的弗里兹有什么特点呢？最突出的印象就是：这里是个玩具工厂。没有了卡普尔的巨碗，没有了赫斯特的羊头和烟头，Sarah Lucas扭曲的丝袜乳房虽然依然不可或缺，但出现频率明显下降。这是一届成人度很低，童心泛滥的弗里兹。艺术大亨高古轩是弗里兹最适合孩子们的展位。波普艺术家杰夫·昆斯甜美的卡通作品将人带进童话乐园。蓝色巨型桃心礼物包，红色的龙虾吹气浮艇，黄色袜套里戴着粉红雏菊的小猫，怎么看怎么有爱。高古轩脱去一贯的严肃，什么对社会的不满、对权力的思考、对人生的反省、对金钱的渴望，通通转变成人畜无害的天真烂漫。但“很傻很天真”后面是噼啪作响的算盘声。早晚期作品相结合的策展理念毫无疑问是在为昆斯明年的个人回顾展打广告。“我们不方便向媒体透露价格。”当被问及成交价格时一个高古轩工作人员鼻子朝上高傲的说——欢迎回到寸土寸金的当代艺术世界。

没有Blingbling的弗里兹怎么能成为弗里兹呢？Victoria Miro展位上价值40万英镑的Elmgreen & Dragset金灿灿的玩具木马闪着光召唤着买家。白立方带来了憨态可掬的葛姆雷，一件叫价28万英镑的小东西。Sadie Cole画廊的地面上挂着Sarah Lucas丝袜拧成的腿，Urs Ficher颜色鲜亮的荷包蛋和不知所云的紫色卷曲条状雕塑相映成趣。在Blum & Poe画廊的展位上Friedrich Kunath的棕色大皮鞋盛着奶酪和火柴。Gavin Brown画廊带来了Alex Katz最新创作的黑色调大幅纽约夜景，冷峻的风格搭配画前Rob Pruitt创作的面目各异的橘色卡通隔离墩，堪称最富有想象力的组合。伦敦画廊Cabinet凭借舞台般错落有致的布置，折纸结构的日本塔，美好的田园背景，精致跳动的小影像视频一举夺得本届最佳展位奖。

在一片“扮清纯”的谐谑气氛中，Lisson画廊一枝独秀，凭借Dam Graham干净简洁的旋廊作品脱颖而出，赢得好评如潮。美国艺术家Dam Graham的树脂玻璃旋转走廊，透明光滑的树脂玻璃柔软的涡旋成优美的形状，成就了一件无可争议的焦点作品——几乎所有来到弗里兹的人都要到里头溜达一圈。这件近似公共艺术的作品标价60万美元，但叫好不叫座，似乎是所有高质量文艺范儿的命运，展览第二天仍在等待合适的买家。Jennifer Rubell以自己怀孕形像为原型的巨型雕塑却是另一番命运。女人体上掏空的腹部似乎在欢迎人们前来体验回到母亲体内那蜷缩着的温暖，最终以20万美元的价格成功售出。另一件焦点作品是James Lee Byars的行为《四个穿裙子的人》。这件作品最早在1968年在纽约的绿画廊表演展出。四个被黑色布包裹成一体的人手拉手围成圈静静坐着，或是跪着（他们的腿被遮住了），不禁让人们心生他们在黑布之下到底穿没穿裤子的好奇。

价格不菲，销售稳健

本届弗里兹销售总体十分稳健。据彭博社报道总成交额超过2000万美金。在之前的两场当代夜拍中表现不俗的穆里罗携手South London画廊出现在展场上，兜售2500英镑一张的手绘彩票，场面火爆，开展第二天就告售罄。另一件由David Zwirner带来的穆里罗绘画被一位重要藏家以15万美金买下。位于展场入口第一家的Herald St.画廊带来了艺术家Ida Ekblad2013年的最新作品《Pavement Repair》，这件带着波洛克早期风格的绘画作品VIP当夜即告售出。Hauser & Wirth画廊主打的Paul McCarthy作品《She，Enis Penis Cut》由一位欧洲藏家以75万欧元的价格纳入囊中。另一件Sterling Ruby的大型绘画作品《SP246》被一位重要欧洲藏家以55万欧元买下。Gavin Brown画廊一件Rob Pruitt的手绘沙发在开幕第一天以五万美元成交。被MoMA和惠特尼双年展双重认可的女艺术家Jacqueline Humphries的最新作品在Green Naftali画廊展位上以9.5万美金的价格出售给一位美国藏家。Massimo di Carlo画廊带来的Piotr Uklanski手工刺绣作品凭借其手工性的美感和蓝色幻想的诗意以八万美金的价格迅速售出。另一边Michael Werner画廊也是喜报不断，总监Gordon VeneKlasen透露VIP开幕当天，标价50万美金的Sigmar Polke和James Lee Byars的作品就成功售出。Blum & Poe画廊也经历了同样美好的VIP夜晚，Julian Hoeber和村上隆很快就打上了红标。“我们两个小时卖了10件。”画廊创始人之一Tim Blum不无惊喜地说。虽然高古轩避而不谈，但昆斯惊人的成交价格依然很快流传开来，龙虾700万美元，雀儿轮胎500万美元，大桃心《Sacred Heart（Blue/Magenta）》则介于2200万和2400万美元之间。

亚洲力量中规中矩

跟欢乐可爱的欧美画廊相比，本届弗里兹上的亚洲画廊显得安静而克制。北京来的长征空间此次带来的艺术家风格十分多样：郭凤仪的狒狒，展望的假山石，杨少斌的蓝色油画，但现场布置因缺乏整体性和配合度而显得有些凌乱无章。在销售上，胡向前的无声影像作品《两个人》要价12万人民币，徐震2010年的绘画作品则要价3.25万欧元。另一间中国画廊维他命艺术空间保持着一贯的简约清新，日本艺术家藤本壮介的系列作品“概念研究：自然与建筑”曾经在今年6月跟随维他命艺术空间出征巴塞尔艺博会。这组小巧精致的模型雕塑作品展示了艺术家对人工几何美感与自然美感之间的思考，精美的细节和清新的风格令很多人驻足。韩国Tina Kim画廊和Kokje画廊的联合展位风格宁静而不乏活力。韩国艺术家Kibong Ree的诗意朦胧的“树”系列令人印象深刻。日本三潴画廊继续以冷静有序的面孔出现在场上，黑白摄影与木棍装置的结合使得现场十分冷峻。

Frize Masters——现代对垒古典

Frieze Masters今年明显较往年热闹，不少展商反映“跨界收藏”似乎在今年有了更显著的表现，场内仍然保持着更令人舒适的高贵大气上档次。Jonathan Jones评论说：“这是艺术的Selfridge’s。”值得注意的是很多当代艺术大亨也在Masters做起了买卖，Lisson画廊带来了Richard Long高质量的“Two Stone”个展，高古轩、Vicotria Miro画廊、David Zwirner画廊也纷纷亮相，准备与古典大师们一较高下。本届Masters上最为惊喜的是来自伦敦的画廊Gallery of everything，他带来的法国怪才ACM的细密建筑雕塑以无限精美反复的细节构造和优美鲜艳的颜色赢得一篇掌声，成为最受人关注的画廊之一。
除了现代大师，古典大师仍是Masters的主角，最值得关注的是一件自1960年代被某东非收藏买下后就未曾面世的布鲁盖尔作品《The Census at Benthlehem》，这是布鲁盖尔家族最出色的画家笔下最出色的作品之一。虽然600万美金的价格令人咋舌，但当笔者看到它的时候它已经被预定了。我忽然想到：600万美元刚够买昆斯的雀儿轮胎。

当然弗里兹创始人Matthew Slotover对“当代艺术贵得离谱”这件事很不以为然：“我承认，弗里兹上很多艺术品都价格不菲。如果你对此不高兴那么只能说这里不适合你。我觉得很高兴，因为这可以让当代艺术家生活得更好。更不要说当代画廊每个月都会开放几百个免费展览。”
没错，弗里兹就是一场让当代艺术脱掉伪装，尽情叫卖的狂欢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