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光顺势而为，一家本土画廊的25年

作者：刘霞 2016年12月17日专题 •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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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灿艺术”举行的“二十五周年个人藏品展”的现场见到李剑光，李剑光笑称自己是当代艺术市场的“老炮”。那天恰巧也是匡时北京秋拍张晓刚《大家庭》3320万元落槌成交的第二天，自然地谈起这件作品的同时，李剑光也给我看了去年被拍卖的那件自己经手的张晓刚“大家庭”系列，以及挂在展厅的另一件张晓刚重要早期作品。

从1991年最初在日坛公园具服殿的“世纪艺苑”，到2007年798艺术区的“灿艺术”，李剑光和他的画廊已经在起起伏伏的艺术市场25年，经历了当代艺术市场在内地的兴起、井喷、泡沫和低谷，李剑光始终自谦是自己运气好，但和他一同回顾了经营的25年，你就会发现，正是对市场的敏感和对运营方向的不断调整，让李剑光和他的画廊在每个市场的时刻都能够游刃有余。

90年代初“世纪艺苑”画廊展厅

90年代永远有足够多的重要艺术家

Hi：作为大陆90年代初成立且一直经营到现在的唯一一家画廊，您是如何开始进入当代艺术的？

李：我之前曾经在外企工作，认识很多外国人，又因为喜欢艺术，在开画廊之前就已经在帮央美的一些画家做展览，慢慢地对艺术有了更多的认识。1991年我正式开了第一家画廊，那个时代画家参加展览和卖出作品的机会都不多，如果能有个体面的场所给画家做展览，他们开心死了，甚至都不指望能卖掉一两件作品，如果有销售也属意外惊喜。所以那个时候中央美院中青年画家的作品，轻松都能拿来搁在画廊里寄售，这些人现在都成了艺术市场上的大明星。

Hi：这个时期您都经手了哪些重要艺术家作品？

李：那太多了！刘小东一幅一米八的大画，当时要价八千美金，后来在保利拍了八百多万；陈文骥的《桔子皮》当年放在画廊要价也就八千美金，前几年被龙美术馆在拍卖会上花了七百多万收藏了。包括去年保利十周年封底两千几百万成交的张晓刚《血缘——大家庭·全家福》……都是我当年经手过的。

90年代“世纪艺苑”举办的展览

1997年日坛“世纪艺苑”举办的曹力个展

Hi：怎样回看90年代画廊的经营？

李：那个时候画源极其丰富，永远有足够的好艺术家，但是那个时期市场还没真正形成，甚至中国还没有”当代艺术“这么一说，买画的还都是外国人，如果说有一百个人买过我的画的话，只有两个是中国人，就这么个比例，市场太清淡。90年代那十年在我看来，整间画廊全是金子，就是很少有人识货。也许你三个月不卖一张画，甚至也有半年不卖一张画的时候，可半年以后突然有朋友带个国外的富豪过来，他一下就买你五万美金的东西，顶一年了。总有朋友觉得我做的事情很牛，却又很难，都愿意帮助我，所以90年代的画廊全是靠朋友们的帮忙和好运气而生存下来的。

Hi：那个时候的画廊可以自负盈亏吗？

李：最初我很理想主义，只是单纯地在开画廊，没怎么想挣钱的事，倒是时常也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传统字画和古董家具。从1996年开始就想怎么能多挣点钱买喜欢的东西不再那么费劲，于是最终选择了古董家具生意，开了工厂，雇了几十个工人每天修复我购买的大量明清古家具，算是开辟了生意的第二战场。没想到从1996年到2006年，是古董家具市场最疯狂的十年，市场太火爆了。从那以后画廊不但不再为生存而战，而且已经有能力购买自己非常喜欢的很多艺术品了。再后来大概2000年左右，大陆也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一些中国买家，很多收藏当代艺术的重要藏家都是在那个时期开始上手的。

张晓刚《深渊集系列》53x39cm 布面油画 1990

周春芽《山水精神》74x60cm 布面油画 1994

尚扬《E地风景-23》82x102cm 布面油画 2002

写实绘画在金融危机时期给我锦上添花

Hi：最初您的画廊在经营上更偏学院写实绘画？

李：主要是学院派，倒不完全写实。但实话实说，那个时代有限的市场多数人还是更偏爱写实绘画一些，而不同时期作品风格有所偏重也算是一种经营策略吧。

Hi：2007年搬到798之后在经营上有所转型？

李：其实也无所谓转不转型。2006年我正在和政府合作，开发经营观音堂画廊街，但受798邀请过来之后，感觉798的艺术氛围更浓厚，人气也更旺。于是保留画廊街世纪艺苑空间，同时又在798开了个画廊，起名灿艺术中心。798是北京当代艺术大本营，由于画廊过去若干年一直追求风格多元化，多年累积的库存让画廊游刃有余地做到了随意调整。

Hi：2007年当代艺术的市场正热，这也是转型的原因吗？

李：都有吧，到了2006、2007年中国当代艺术在拍卖市场就疯狂了，频频传来捷报，张晓刚在纽约卖了多少，谁谁在香港卖了多少，直接辐射到内地市场，市场也繁荣了两年。但其实90年代中期我就已经飞到川美买张晓刚、叶永青们的作品了。画廊很早也做过抽象、先锋摄影等展览，我又有很好的艺术家资源，所谓的转型也算是轻松上手。学术是画廊之本，坚持自己的艺术理想并不意味着什么都可以妥协，顺势而为也绝不意味着只是投机。

施本铭《自画像.1》61×50cm 布面油彩 1992

石良《之初》 163×115cm 布面油画 1994

罗中立《凝望》 80.5×99.5cm 布面油画 1992年

王沂东《花儿》 100×80cm 布面油画 1994

Hi：金融危机之后，市场热门又回到了学院和写实绘画？

李：当代艺术市场疯狂了两年就遭遇了金融危机，开始走下坡路，大家开始惊呼当代艺术不行了，全是泡沫如何如何。包括媒体参与的一轮反省随之而来，但市场毕竟还在，人们需要思考的是究竟哪些东西真有价值，哪些是泡沫。吵吵嚷嚷了一顿，很多人忽然又开始关注到被冷落已久的写实绘画，咱库存多呀，所以金融危机当中当大家叫苦连天，很多画廊倒闭的时候，居然成了我画廊史上生意最好的一年。又是运气！

传统书画永远是最早回暖的

Hi：近两年您也开始收藏古代、近现代书画了？

李：是，因为我当年开始进入艺术市场的时候就是油画、国画两条腿走路的，虽然画廊本身还是很纯粹地只在做当代艺术，但传统字画是我的个人爱好。这两年又回过头来补课，恰逢现在是买书画的好时机，所以偶尔买买东西也是自然。

朝戈《模特台》 73x91cm 布面油彩 1989

夏小万《呼唤》70×122cm 布面油画 1989

曹力《喧嚣远去》布面油画 135x115cm 1995

Hi：对很多藏家来说，书画和古董之间很容易互通，却很难和当代艺术有联系？

李：因为书画和古董杂项包括古典家具在文化上是相通的，偏偏人们到了当代艺术这个路口看不懂了。当然他们也会观望，前几年当代艺术市场火爆的时候也有不少买传统的人到油画拍场上看，发现市场很火，而且在他们眼里价格便宜，很容易就三百万、五百万举一张油画回去了。但结果令人失望，三年后发现那三百万买的东西可能连两百万都不知道卖给谁，一下被泼了凉水，轻易再不敢买了。其实他们很多人还是蛮喜欢油画的。

Hi：就您对这几个艺术门类不同板块的收藏和经营来看，您更看重那个门类？

李：油画国画和古董我都喜欢，都有收藏，又有经营。油画和近现代书画是我最喜爱的两个门类。

尹朝阳《英雄远去》 200×150cm 布面油画 2001

尹朝阳《郊外》121x94cm 布面油画 1997

大家对当代艺术的认识缺乏共识

Hi：书画今年秋拍似乎有所回暖，是否意味着当代艺术也将很快触底反弹？

李：传统书画版块的回暖一定是走在当代艺术前面的，因为它的市场基础比较庞大。所以传统版块市场一定会率先复苏，而当代艺术往往是滞后的，想买的话，我相信明年还有很多可以上手买的东西和机会。但是水涨船高，慢归慢，滞后归滞后，当代艺术毕竟有当代艺术独有的魅力。

Hi：当代艺术市场的问题出在哪里？

李：当代艺术积重难返。毕竟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无论是艺术家、批评家、画廊主、拍卖行、艺术媒体，包括策展人，很多人参与到当代艺术市场泡沫的制造当中，泡沫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市场回暖需要时间。但归根到底，大家对当代艺术的认识缺乏共识，这才是值得所有人思考的。过来了一切就都清晰了，生态链各个环节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事，剩下的让时间说话。我还是相信当代艺术一定有未来，我有这份乐观。

Hi：您最近举办的“二十五周年个人收藏展”的作品，会出售吗？

李：当然不会。有很多人问了在场的展品可不可以出售，都被我婉拒了。实际上虽然我现在在跨界买其他东西，可我对当代艺术的热情从未削减，而且我愿意坚守，收藏展就是我对当代艺术的态度。

位于798艺术区的灿艺术中心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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