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犇 去往“异乡”
整个采访,章犇都一直笑眯眯的,甚至偶尔会有点羞赧。
让人实在很难联想到,他会在作品中给生命加上那么重的分量。
谈起即将在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举办的第三次个展“异乡”,
他更像是为一位访客介绍自己亲切、熟悉的庄园般自如。
因为那是他亲手打造的“异托邦”,
这一阶段,他已持续了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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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犇是天秤座,星座学显示这是最纠结的星座,或许性格有时候真的会受到这方面的影响——有时候一张作品甚至都快完成了,还会被推翻重来。这种创作上的“情感洁癖”有时候也让章犇甚至不敢去翻开之前完成的作品,因为“自己看自己的画全是问题”。每一张画,他都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完成——并不是因为手绘动作慢,而是时间都用在反思上了:只有“纠结”完每一个细节,对章犇来说这幅画才是完成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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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士毕业之后,章犇在湖北美术学院任教了三年。那几年,他脱离了在北京熟悉的生活圈子,陌生的环境有时也会产生强烈的孤独。每个人面对孤独的时候,或许都会产生想要逃离的念头,对于章犇来说,他的逃离就是给自己建造了一个“异乡”,一方面是真的逃离,另一方面是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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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异乡”作为展览题目有什么含义?
章:“异乡”是个具有心理意义的地方,不是真实的存在。这一点“异乡”和“故乡”也有相似之处:“故乡”是回不去的地方,而“异乡”是到不了的地方。虽然这是我虚构、编造的,但这种想象是基于对现实的分析和观察之上的,它更多是对人存在的心理状态的暗示。
章:不是“乌托邦”,而是“异托邦”。王春辰老师在策展文章中对“异托邦”给予了解释。“异”在中文里是充满了冲力的,如异端、异术,“异”就是超越,非常态,跟规范的东西不一样,甚至背离,但不是矛盾,也不相触,而是自行其是,所以叫“异”。福柯曾用“异托邦”来阐释这个世界,是因为发现世界上没有“乌托邦”,恰恰都是“异托邦”存在着。“异托邦”实际上就是“异乡”,由哲学家、文学家、艺术家等构成的一个实在,它的存在让人获得对世界持续的希望和持续的可能,它的真实存在才是世界的意义。“异托邦”恰恰是真实的,而“乌托邦”任何有关的描述和说法都是非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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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对比你前几年的作品,变化还是挺大的。能介绍一下吗?
章:其实现在的作品就是前几年的延续。这些年和现实主义渐行渐远,更加走向个人的象征和隐喻。相比之前,这几年“人”在画面中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小,环境和人开始共同构成一种隐喻,这是我认为最大的变化。
章:我想要把观众带入到画面的情境中去,让观众在面对作品时可以从自身出发来解读作品。将“人”弱化,环境成为画面的主体,从而构建一种迥异于现实的“异乡”。
章:裸体的形象被消除了身份和社会属性,他仅仅是一个“人”的符号。这个符号更具普遍意义,他可以是某一类人的象征。我没有刻意为这个“人”注入怎样的标签、属性——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具有忧郁质的人,他有一种负重感,有一种挣扎。
章:确切地说是表现人的生存状态,其实我的很多作品中都有这方面的隐喻。
章:可能和性格也有关。人在青年阶段总是忧郁的,但这种孤独和寂寞不完全是因为独处,这个时代有一种普遍的文化意义上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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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读书阶段最重要的经历是什么?
章:我在读研阶段,曾有两次回家乡黄山写生的经历。这段经历直接引发了我对“真实”的认识。对我来说想象和记忆远比眼睛所见来的更真实,我想在画面中去寻找一种更恒定的东西,所以就必须要排除掉事物的表象,留下最本质的东西。
章:这段时间筹备展览几乎没时间画画,所以接下来要开始继续创作了。这个阶段我已经进展了七年了,我感觉是时候能结束了,准备开始画新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