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海 由着性子画
直到采访结束,“阿海”这个名字仍旧是个迷。阿海之作正如其人,一个闯荡江湖的侠客,特立独行却又矛盾重重。转视其作,眼睛已经忽略了牡丹固有的通透如雪,罩衫保持的圆转飘逸,时髦的人物装扮闯入了眼睛的视野。或许“阿海”只是个符号,看过作品的人大多忽略了这个代称,留给人们的是遗忘其中的隐秘。

《如是我闻》 130×66cm 纸本水墨 2014
背景比较重要
初次见面时,习惯性叫到“阿海老师”,问及名字源出,原以为故意为之?他只淡淡一句:“习惯了,就不会想改了。”小时候在南京,阿海便依照老家的习惯,在名字最后一个字后加个“阿”,似乎这更便于记忆,叫起来平易近人,逐渐地阿海成了他的名字 。“后来也觉得挺好的,因为每次画册排版我都位列第一。” 他开玩笑地说道。一眼看去,工作室内画作满天,原来阿海正在为南京的个展做准备。作品分散地被托裱、糊在板子上,阿海准备着手最后的点睛之笔。我习惯性地凑近观看,希望找到斑驳肌理的绘制痕迹,阿海似乎看穿了我的举动,主动说道:“这是用水反复洗涮得来的。”或涓涓细流、或急湍甚箭,宣纸上犹豫不决的色彩在清水的诱惑下离去。反复洗刷晾干,稍微用墨提一提,“画面就变得好看了。”他说,即便把画中的物象清扫出去,带有丰富变化的背景也可别具一格。
人物脚上的皮靴踢踏作响,身旁的礼帽翩翩起舞,伴以硕大的牡丹、白鹅,场面荒诞却又合乎情理。“背景解决了我所有的矛盾,它把错误的东西变成是正确的。”阿海说道。这里没有亭台楼阁,不可登高望远;没有高堂雅座,不可稍作停歇。背景斑驳的痕迹像似梦的碎片,统一了古今、统一了时差、统一了有违常理的大小关系。牡丹、芍药不再具有过去的味道,硕大的身躯似乎包含了阿海做不完的梦。皮靴、礼帽不再因时髦的外表格格不入,配以宽松的罩衫,人物活似阿海。 “实际上我所有的画都是在画我自己。”通过创作,他把自己带入笔墨勾勒的世界,并以古人的姿态寻找昔日的良辰美景。即便这样,阿海也不忘戴上自己喜爱的礼帽。“我比较喜欢帽子,无论去到哪儿,都会买一顶。”或许是南京、杭州、上海,各不相同的帽子饱含阿海对这些城市的记忆,而作品中频频出现的白色礼帽,或许是阿海对未来的畅想。古今物象的交织令阿海的作品少有不合时宜的荒寒、寂寞,生活的味道飘散开来。

《斜阳里》 178×47.5cm 纸本水墨 2014
风格的转变
任何艺术家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而阿海的艺术生涯可谓高叠起伏,前后风格判若两人。若阿海没有介绍,我会以为墙上那些小巧且大气的画作是某位写意派画家送给他的礼物。阿海早期的创作风格主要以写意为主,而如今细腻的工笔画创作是在他十年创作空白期之后形成的。“1992年的时候在北京呆过一段时间,后来回去就停了将近10年。”询问为何突然放下手上的活儿,阿海十分坦率地说道:“也不为啥,当时就觉得不好玩了,就去别处玩了。”虽然如此,但是阿海还是惦记着画画这件事儿,随后他便停了下来,把对生活的热爱分给了绘画。此时他没有继续较为写意的画风,因为写意画一步到位的特性令修改变得难以实现。为此阿海“偷懒”了,另辟蹊径,在初到北京的两年里尝试用油画这种可以反复涂改的媒材,创作了近百张作品。“画油画是个过程,这并不是想要画油画,而是通过油画找到一些东西,然后转向工笔。”从写意到工笔,阿海的创作没有制作派的匠气,书写的温度渗透其中。山石、花鸟等常现于工笔画中的载体在这不再为我们熟悉, 阿海运笔遗留的精神赋予了它们独一无二的个性,“神似就好。”阿海说道。不采用任何衡量标准,他的字典里没有好坏、美丑之分。个性的输入令作品中的世界不再与世隔绝,书写而来的热度触及人心。

《宿妆》 131×66cm 纸本水墨 2014
随心随性
“我特别不喜欢正确性,觉得它不是个好词。”阿海不愿被既定的规则限制,想方设法用任何不确定的方式创造出新的可能。为此,阿海在创作的时候从不起稿,任由自己的思绪在宣纸上滑动,“画完会是什么样?我完全不知道。但是这才有意思。”他在创作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一种无法预见的状态,希望最终呈现的效果能够让自己或他人发出“哎呦,还有这种可能”的感叹。若要达到落笔成形的境界,似乎需要源源不断的灵感。可是阿海并不担心,十分自信地说道:“我有画不完的东西。”这导致他在开始画A的时候会突然想到B,随后又可能在C的作用下生发出另一张作品。这就是为什么阿海工作室总摆放着许多尚未完成的画作。沉甸甸的生活经历,是阿海灵感来源的地方。
今年3月8日,阿海与马来西亚服装设计师Eric Choong合作创作,在上海M50艺术区举办了一场名为“画•皮——绘画与时装的对话”跨界展览。Eric Choong设计的服装没有过多的装饰,有意为阿海留下一大片洁白如雪、漆黑如夜的画布。不是直接绘制,通过幻灯片,阿海创作的世界映在了华服之上,赋予了它们另一层含义。“当时我完全没有想过展览会做成什么样”阿海说道。至于接下来的展览,阿海也无法预料最后的效果,“我就是这么一个人,特别随性,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要有这么一个展览,我就会拼命画画。完成之后便会扔在那里由主办方进行挑选。”随性,或是因为对绘画全身心的投入令其没有余力考虑细枝末节的琐事,或是因为对不确定性的坚持令他有意避开任何明确的方向。阿海人如其画,随心随性。

《幽梦》 63.5×90.5cm 纸本水墨 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