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伟 专注地、柔软地触摸这个世界

作者:吕晓晨图片提供:白盒子艺术馆 2016年10月19日 专题人物
采访伊始,伍伟的妻子端来两杯水,她也是伍伟工作中的助理,一如既往地支持着丈夫的创作。
从中原腹地,北上来到大城市打拼。时光赋予了伍伟能量,也让他在触摸这个世界的过程中,能更加自如、温暖。
艺术家伍伟
艺术家伍伟
时间很远,回忆很暖
 
 
2004年,伍伟从河南大学毕业后,在郑州生活了几年;2008年,他来到北京,先是在央美进修,接着又在实验艺术系念了艺术硕士。刚从家乡来到北京,面对陌生和无所适从,没有正式学过雕塑的伍伟创作了自己的第一件雕塑作品《食指》。一根直立的高三米多的棉布材料的食指,安静却有力量。这根“手指”的来源之一是伍伟已经去世的外公,看着伍伟长大的外公食指缺失了一根关节,老人粗糙的皮肤和手上的茧子是伍伟对外公的记忆之一,尽管时间越来越远。
策展人朱朱(左三)和艺术家伍伟(左四)现场为媒体做导览
策展人朱朱(左三)和艺术家伍伟(左四)现场为媒体做导览
伍伟 专注地、柔软地触摸这个世界
展览现场
展览现场
能让伍伟对儿时追忆的另一种找寻则来自于他三岁的儿子。“他特别像我,比如我迷失的时候,我能从他身上找到我儿时的影子,能知道原来我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儿子有些内向,他玩儿一个东西会一直玩儿而且不知道厌烦,我做作品的时候也是这样。我在美院在工作室里面做一个作品,有一个外国人过来,他说我疯了——‘你为什么一直干这一件事儿?’但我觉得还挺好的。” 
 
 
两次转折
 
伍伟绝对算得是“晚成之材”。2012年,31岁的他才从央美硕士毕业;2014年,33岁完成了人生第一次个展。在第一次个展结束后,伍伟去维也纳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驻留。“之前我做作品可能会刻意追求一种形式感,其实这样自己的内心力量反而会越来越弱。到了维也纳,由于和北京的生活环境、节奏完全不一样,我的生活彻底无聊了,每天没有事干,也不知道做什么作品,有时候爬到山顶一躺就是一下午,完全放空了。这时候我开始观察大自然,我拍下了一棵被闪电劈成两半的树,拍到了一只死去的安安静静的小松鼠。在对世界的观察中,我开始和自己的心越来越近了。我在维也纳做了一个叫‘重生’的项目,就是我对生命的思考,这也是第一次驻留让我思考最多的……2015年,我开始人生第二次驻留,那是在柏林做一个双个展,每天都很忙,前前后后和国外的艺术家做了三次对谈,不同文化背景的对比给我的冲击很大,也让我重新思考了很多关于‘身份’和‘当代艺术语言’的问题。”
《无题》 视频 TV 2016。这是伍伟在维也纳驻留期间拍摄的死去的小松鼠
《无题》 视频 TV 2016。这是伍伟在维也纳驻留期间拍摄的死去的小松鼠
我希望生活中有一只“白泽”
 
 
Hi:从展览主题说起吧,《白泽图》是中国古代鬼怪图鉴,白泽是传说中主管鬼怪地精的神兽,编撰此书的目的是传授人们制御鬼神的技能。展览取名为“白泽图”有什么含义吗?
伍:“白泽”是有双重属性的,一方面是书,另一方面是神兽。我对书有一种特殊的迷恋,尤其是纸张的特殊质感,我自己买了很多书,有的完全是因为书的装帧让我觉得有一种温暖;关于“白泽”,还有一种说法是钟馗的坐骑,它有专门发现邪恶的眼睛。而现实中的人们是无法辨别罪恶的,所以也是我的一种寄托。我特别关注新闻,但是几乎每天新闻客户端、社交网站弹出的新闻都有负面消息,看多了对人的影响挺大的,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卸载了客户端。但是这些负面的事情一直在发生,不是因为你不看就不存在了。所以我很希望能有一只“白泽”来帮人们分辨生活中邪恶。
伍伟 专注地、柔软地触摸这个世界
伍伟 专注地、柔软地触摸这个世界
《白泽图》 110×79×70cm 纸 2016
Hi:包括你作品中动物、神兽等意象,以及外界对你“神秘主义”的解读,这实际上是一种宗教或图腾崇拜吗?
伍:我觉得这和我是河南人有关系,很多河南的画家的作品中都会出现古塔。我在河南读大学的时候,校园里就有一座塔。包括河南出土过司母戊鼎,还有很多古迹……所以我觉得这应该是地域色彩。
 
 
展览应该是越往下做越窄的
 
 Hi:时隔两年再做个展,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伍:上次的个展是我的同名个展,其实是我的很多作品组合起来的,起名字也比较困难,因为我不是从一个主题出发去寻找作品的。而这次个展其实我准备很久了,从今年春节前后我就开始准备,其中有一个月我什么作品都没做,专门在家里写方案。现在的展览大概是我的第12个方案。我从概念出发去做作品,这次展出的基本都是根据主题创作的新作。我不太喜欢把所有的作品都堆放在一起去集中展示,对我来说展览越往下做越窄,因为你的路会越来越明确。
伍伟用纸张创作的柔软的兽皮
伍伟用纸张创作的柔软的兽皮
 Hi:上次个展展出的《食指》,是你来到北京的第一件作品,充满了当时内心的不安全感和对强大而温暖力量的诉求。经过了两年,心理有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伍:这次我也展出了一件手指的作品,和上次不同的是,上次的《食指》是直立的、垂直于地面的,当时我是想用一个强有力的视觉冲击去突出我心里的状态;而这次展出的是一件瘫软在地上的手指,就像一张皮一样。来北京的这几年,我参加了很多活动,很多事情也变得很复杂,所以我选择了以一种柔软的方式呈现这件作品。
2014年,伍伟在NUO ART展出的《食指》
2014年,伍伟在NUO ART展出的《食指》
本次展览中展出的《手指》 360cm×85cm×85cm 真丝 2010
本次展览中展出的《手指》 360cm×85cm×85cm 真丝 2010
Hi:这次参展作品最主要的面貌是什么?
伍:主要是三组作品:第一组是《白泽图》,在纸堆中嵌满眼珠的白泽形态,对应的是一组我自己眼睛紧闭的照片,是我个人的介入,拒绝观看;第二组是无法打开的《白泽图》,被金属丝紧勒的纸堆和一只瘫软的手指,以碎片的形态出现的皮毛在墙壁与空间游走,体现在现实中的无能感;第三组是强光照射下的白泽出现在单薄的纸张上,是野兽的形态,同时播放我在国外驻留期间拍的小视频,一只刚死的松鼠被苍蝇围绕,暗示白泽生命的结局。视频与我的观看方式有关联性,和我内心很贴近。
伍伟 专注地、柔软地触摸这个世界

《白泽图》和伍伟拍摄的《我的眼》
《白泽图》和伍伟拍摄的《我的眼》
视觉的纯粹到力量的纯粹
 
 
Hi:你在作品中经常使用特种纸张、棉布、皮毛,创作的成本挺高的。有想过换材料吗?
伍:确实,《白泽图》这件作品,光纸的材料就一万多。我最开始用的材料是棉布,我的第一件雕塑就是《食指》,做完那件作品后,我感觉整个人都开窍了,我就是要寻找一种空间感。如果要换材料,我也可能会换成本更高的(笑),之前我也用过金属。

伍伟对书籍、纸张的迷恋在他的作品中提现得淋漓尽致
伍伟对书籍、纸张的迷恋在他的作品中提现得淋漓尽致
Hi:你的作品都是纯色,是特地在颜色上追求纯粹吗?
伍:对,其实我在推敲作品的时候,发现自己很受不了“杂音”的,纯粹是我的个人爱好;当然现在其实有变化了,比如我会用一根很脏的铁丝去塑造和纸的关系。这是我在追求另外一种纯粹——力量上的纯粹,不光是视觉上的纯粹了。
《无题》 45x60x380cm  纸张、铁丝  2016
《无题》 45x60x380cm  纸张、铁丝  2016
不要过于放大外界的能量
 
 
Hi:动物的皮毛或人的皮肤都是直接接触外界的器官,对外界有直接的感受和敏锐的觉察。你在生活中是一个敏感的人吗?
 伍:最开始做皮肤是从我自己的手指开始的,对我来说,当我关注切身感受的时候,视角反而会慢慢的越来越打开,会和外界发生关联。后来我把自己逐渐抽离出来,置身事外,把人类的触觉延伸到动物,到生灵……其实过于敏感也不太好,当你的感知过于放大外界的能量时,反而容易被刺激到。
伍伟 专注地、柔软地触摸这个世界
伍伟 专注地、柔软地触摸这个世界
伍伟 专注地、柔软地触摸这个世界
展厅二层展示的草图手稿
展厅二层展示的草图手稿
Hi:你获得过“新星星艺术节艺术场大奖”、“第六届报喜鸟新锐艺术人物空间类大奖”以及“民间的力量:民生美术馆铜奖”,获奖的经历对现在的生活和创作最大的影响是?
伍:获奖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给了我信心,我是幸运的,每次获奖都是在我人生的关键点,我在面临转折和遭遇质疑的时候,恰好拿了奖,这是对我的肯定。我希望自己做作品的时候能避免圈子化,是在一个公平竞争的情况下创作,这对我来说才具有挑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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