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艺术

“一个大雾的晚上，张岱和他的朋友来到西湖，招船家摆渡。登船之后发现对岸有一位美人，于是呼她上船，与其饮酒作诗，非常开心。船靠岸之后，美人带着丫鬟告辞离开，张岱和他的朋友心有不甘，于是尾行其后，可是跟踪不一会儿，美人突然消失了，张岱恍然发现他们正在岳王庙门口。”郝量说这是《陶庵梦忆》中的一个故事，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具体出自那篇文章，可能是郝量把《陈章侯》一文发挥了想象。这种综合各种因素的再创作可以说是艺术家最主要的工作方法，热爱志怪古典文学的艺术家，正在准备一件18米长的巨制，他把这件作品命名为“云记”。

出生于四川成都的80后艺术家，和同龄的孩子大概有些不同，《封神演义》、《三言二拍》是上小学时郝量的最爱。浸淫在古代艺术之中的他，一度立志做一位鉴定专家，这种对艺术史“八卦”的兴趣也让郝量的画中充满了故事情节。在“暗能量”中展出的新作《四时荣枯》长卷，就向我们描述了一出生死轮回的故事。
当在惊叹年轻人对传统技法运用的熟稔时，我一直有一个疑问：郝量，你的新意是什么？“我的语言就是一直在找印证，当回望古典美的时候，我就想如何在古今中外交织的影响下产生新的可能性，这样新意自在经纬之间”，艺术家对我的问题显然有自己的思考。
这种对传统的理解，显然不是郝量偶得和独见。还在上高中时，郝量得到了一本由江宏伟编著的徐累画册。当他看到徐累的画时，便崇拜的一塌糊涂，也模糊有了画画的方向。在川美上学时，郝量还花了半年时间临了一张《八十七神仙卷》，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儿，原因挺简单，郝量想买一件《八十七神仙卷》复制品却买不起，于是便从学校图书馆借来自己画了一张。这种爱画的习惯一直伴随着郝量的艺术实践。来到北京之后，每次故宫晒画，都少不了这位年青人的身影，各大拍卖行预展也成了郝量学习的好机会。体验鉴赏的乐趣同时，郝量也像古代文人那样收藏字画，在他的工作室中也能随处看到这些佳作。
如果一定要给郝量加标签的话，我觉得“好学”一定是他最突出的特点，和传统书画家不同的是，他对不同领域的艺术也非常了解。在问到他欣赏的同辈艺术家时，郝量一口气说了五六个名字，而且几乎全是与工笔无关的青年艺术家，并且都能说出原因。这种开放性实在超出了我的预测。不经意间，郝量透露自己的画画之外的新计划，他想做一套版画，但并不是复制自己的作品。和绘画一样，郝量准备用明清木刻的方式回望并激活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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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式的激活
Hi：你一直在强调崇古，但又说自己的作品很当代，这两点矛盾吗？
郝：其实从我的角度里看，古代和当代是一个道理。所谓的传统也是在一直变化的，只不过我追求的当代性是一种回望式的激活，而不是颠覆性的。中国美术史的几个大阶段：晋唐、宋元、明清、近现代，实际上每个时代的作品是截然不同的。我的绘画，吸纳了五代到北宋的传统，也吸纳了明末清初的传统，也吸收了西方艺术的元素。我觉得这是符合中国画的发展规律，比如说明晚期，重新回到对北宋的学习，同时又受到了西方的铜版画的影响和少数民族艺术的影响，所以就不是一个单纯传承的传统。古代传统实际上像一个海绵体吸纳了很多东西，现在这个海绵体依旧存在，但内在的很多构成已经发生了变化。
Hi：这种回望式的激活是一个周期性发生的现象吗？
郝：元代的中央政府和民间其实是割裂的关系，这一点让民间文化很活跃；明末是很开放，民国也是，所以这种回望式的激活往往发生在开放性的社会。

Hi：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觉得你的创造在哪？
郝：我个人没有觉得我创造了什么东西，我学习了很多东西，做了印证，又相互影响。这种创造力是一种整理式的创造力。每个艺术家不一样，有的艺术家很天才，很快就找现自己的语言体系，而我不是，我的语言就是一直在找印证。我的作品，是让你回过头去看到中国古代绘画的美，在当下产生的新的可能性，同时又夹杂着很多西方的语言，新意自在经纬之间。

有本事的80后太多了！
Hi：你有感觉到同辈人之间的竞争吗？
郝：没什么竞不竞争的，都是哥们，大家互相影响，他有好的给我讲讲，我有意见也跟他们说说，大家互相交流，我觉得不存在多大的竞争，只要别人做的好我就佩服人家。比如陈飞、孙逊，我觉得他们很厉害，他们都有很多东西是我身上不俱备的。

Hi：80后能举几个欣赏的艺术家吗？
郝：我的好友肖旭，他画高古山水，又有新的东西；郭鸿蔚也挺好的，趣味化的倾向，一般人达不到；做影像的黄然我也很佩服；还有马秋莎的概念也很独特；李青的绘画，各种玩法，那种开放性我们也比不得；倪有鱼也是很一流的艺术家，他在古代与当代的转换上揉进了西方博物馆美学的经验。有本事的80后太多了！

Hi：你怎么看80后的海选活动？
郝：这个不好说的，这是很大的问题。能不能让大家作品展示的空间大一些，把每个人的面貌展示的完整一些，不然大家一堆人放在一起反而容易有些抵消。

Hi：现在对80后的归纳评论你认可吗？
郝：我觉得是这样的，别看什么70后、80后、90后，现在时间短可以这么分，过个几十年，这一段时间可能只是一个艺术现象，王希孟19岁画的《千里江山图》跟刘松年盛年时画的《四景山水画》，咱们来看都是国宝。

禁不起诱惑可能会夭折。
Hi：现在怎么看你的毕业创作？
郝：毕业创作还不是很成熟，以前的画面还是较为简单的，现在画面结构更为复杂，更准确。自己想要的效果，想要的感觉更准了，更游刃有余的表达出来了。还有颜料的运用上，我以前还是不敢用矿物色，现在运用矿物色比较多。

Hi： 80后这一辈跟前辈艺术家面临的问题有区别吗？
郝：是有区别的，徐累老师他们那时候就更艰难，一是指物质条件的艰难，二是艺术突破的艰难。他们要回归传统，还要再打开现代主义这扇门。徐累之于中国画相当于门捷列夫发现了元素周期表，我们每个人可以在某些方面有所成就，但是基础在这，他告诉我如何回望传统，如何往前走。
我们现在面对商业化的问题，我们的作品这么早就进入了市场，你如何不被这个东西迷了双眼，而保证每件作品的质量。前辈们刚开始的时候，虽然困难，但也没那么多诱惑，还是能坚持住每个人的路，只要坚持下来都做的很好，但我们这辈人禁不起诱惑可能就会夭折。

Hi：提到商业，你对你的作品的价格清楚吗？
郝：我清楚画廊这块的价格，其实这几年都很稳定，每年的涨幅都有他们的依据。拍卖的作品肯定有稀缺性，有人收了，我也高兴也感谢他。

Hi：你觉得你的画合理的价格是多少？
郝：一平尺2万5到3万之间吧，画廊也一直是这个价钱，寒舍也是卖这个价钱，维他命也是卖这个价钱，但我的画一直没有按平尺算，都是按照作品的质量、概念来算，费劲的作品还是卖的稍微贵点。

Hi：和维他命画廊合作是怎么促成的？
郝：台湾藏家彭北辰先生向胡昉推荐我，他们就来看我的画，觉得很好就开始跟寒舍谈，寒舍也愿意让出一部分来。我也向仇浩然、李苏桥征求了意见。于是现在寒舍代理台湾地区，维他命负责海外，反而内地没有画廊代理。我当时问胡昉和张巍，我的东西合适吗？他们说维他命经营的艺术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语言体系，他们认为把我的作品放到国外可能会引起一些关注。确实在今年巴塞尔博览会上反响也还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