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当代艺术开端最早的记述者之一,凯伦·史密斯在90年代勤奋地奔走于展览现场以及艺术家的工作室,通过采访搜集了大量艺术家资料并付诸于笔端,这些一手资料成为她2000年出版的《九条命:新中国先锋艺术的诞生》的基石。90年代末开始,凯伦又借策展等途径,不遗余力地向西方推介中国当代艺术,但过程并不如想象中顺利,因为他们对中国当代艺术的理解长时间停留在政治波普上。
Hi艺术=Hi 凯伦·史密斯=凯伦
那时候已有“圈子”的概念了
Hi:听说你也在准备写一本关于90年代中国当代艺术的书?
凯伦:我想放到明年开始做。还有很多研究工作要完成。
Hi:90年代,艺术家们当时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缺乏展览机会还是自己的生存问题?
凯伦:两方面都有。但那个时候生活成本不是很高,大家也都互相支持,我觉得那时候大家都还是社会主义的那种群体生活。有一点东西就会跟周围的人分享,这跟今天是不太一样的。因为展览机会不是很多,所以一旦你有一个展览机会,就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这种影响不一定是作品本身,而是因为艺术家的作品从工作室拿到另一个不一样的环境,这种力量感发生的变化。
Hi:那时候就有“圈子”这种说法了吗?
凯伦:当然有,1989年艺术大展之后出现了很多不同的意见。因为90年代展览机会不多,有谁参加某一个展览,或和某一位策展人、评论家熟悉,就被认为是某一个圈子的人。
Hi:1992年到北京之前,你是在香港一家艺术杂志工作,那个时候开始接触中国艺术家了吗?
凯伦:对,那时候香港的画廊并不是很多,但是他们所有的展览我都会去看。1992年张颂仁正在筹备“后89中国新艺术大展”,他有一个大的仓库,一旦有作品从大陆运过来,他们就会请本地的一些记者过去看下,所以那时候我已经有机会看到了很多原作,比如谷文达、王广义、尚扬等艺术家的作品。艺术家的作品类型非常丰富,并不是后来威尼斯双年展留给外国人的印象,比如中国当代艺术只有政治波普或者玩世现实主义这么单一的类型。汪建伟1992年在香港艺术中心的个展就是一个新媒体装置。而且我在香港时,其它画廊展示的作品,类型也很丰富,我很感兴趣。我也不是一名学者,我自己也是从艺术学院的油画系毕业的,所以我常常是站在艺术家的角度来考虑他们思考问题、解决问题的方式。我觉得一个艺术家,所有的启发肯定是来自于个人经验,中国艺术家的经验跟我的经验不完全一样的,如果我不跟他们沟通,可能很难去判断他们的一些创作上的决定。
Hi:来北京之后如何展开你的艺术工作的?
凯伦:我是1992年11月份到的北京,先去语言学院学了近两年的中文,要不然就没法跟人沟通,那个时候艺术家基本都不会英文。后来去外文局做英文的编辑工作。1993年3月份,王府井皇冠假日饭店一楼的国际艺苑美术馆举办了德国新表现主义代表艺术家伊门多夫的展览。这个展览空间的创办人刘迅也是一位画家,同时也是这家五星级酒店的创始人之一,是北京第一个比较开放的空间,那时候差不多北京所有的艺术家都去了这个展览开幕式。从这个展览开始我逐渐认识了些艺术家。实际上我在香港已经认识了王广义、谷文达、徐冰。徐冰那时候还不太说英语,所以我和谷文达交流比较多。后来到了北京,也是通过徐冰认识弗兰,又认识了汉斯等人。然后是去圆明园、东村,还有一些不在这些艺术聚集区的艺术家,比如顾德新、朱加还有在北京青年报工作的王友身,还有朱金石、宋冬等。我主要的工作是收集资料,亲自去艺术家工作室做采访,当时也没有特别的目的,不知道会有一个什么结果,但是感觉应该这样去做。慢慢地我就参与了一些活动,逐渐了解了更多的事,帮希客做他的收藏计划,1998年又帮他做CCAA奖。后来又去画廊工作,做项目,寻找一些新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