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对一个奖项联展以策展的方式组织,更多考虑的会是什么?
夏:每个展览的策展人考虑的东西都不一样,尤其是这样的一个奖项入围联展,通过推荐、评选选出来三位入围艺术家,然后在这个基础上主办方找到我来策划,在策划过程中,首先要分析他们的作品,看是否有某些共性,但这些共性的发现肯定有我个人的角度,有我这几年对当代艺术问题的思考在里面:包括当代艺术陈旧概念的突破抑或摒弃,艺术家如何更个性化创作,当代艺术跟社会的关系、艺术同周遭的关系等,而不再像以往去讨论是不是艺术作品,什么媒介,还有那些过于空洞的理论,我希望展览能呈现一些具有突破性的东西。在我看来,作品是活的,互动的,整体的,具有交流性质的东西,所以展览里我把它叫“事情”,而不是创作出来的被过分审视的物质载体本身。
Hi:这次的策展理念你在前言里也说的很清楚,其中一部分是“事情”,那么当“事情”成为艺术,艺术“事件化”,你认为事情和艺术的分界线在哪里?
夏:这次展览中的三位艺术家还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艺术家不再考虑艺术和生活的关系,或者是不是艺术这样的概念,他们已经完全打破了这个界限,所以我说“事情是这样的”,是说艺术家希望通过事情来言说对于艺术和生活的一些看法,已经不再考虑是不是作品,是什么范畴的作品。艺术在这里成为一种表述方式,但这个“方式”又很多元化。所以我说“事情是这样的”,其实是一个开头,接下来,每个艺术家讲述的方式并不一样,就像不要去固定当代艺术的概念一样,也不要去固定事情呈现的形态。
Hi:展览中“是这样的”部分主要讨论的是艺术家的创作方式,你如何看待当下艺术创作中的媒介和手法的多角度带来的“情景化”?
夏:不仅仅是针对这3位艺术家,更多的年轻艺术家在今天更加国际化的语境下,作品的内容越来越开放,讨论的内容也越来越广泛,做作品的形式和观念越来越多元化,所以情境化是我对整体青年当代艺术的创作提出的看法,他们三个正好也符合这个主题。如胡尹萍的,已经不再考虑如何创作一个作品,而是考虑如何创造一个事件,顺其自然地延展这个事件,让更多人参与进来,作品更重要的部分是过程。所以情境化之下,更重要的不是展出来的内容,作品的核心是其背后的故事。
Hi:其实你在展览前言中也说到了“艺术家有为作品命名的特权”,对于只有通过解读才能懂的艺术方式,你怎么看?
夏:这是从一个大的概念入手的,比如一件现成品,有人觉得它是艺术品,有人觉得不是,那这种情况下就产生分歧,这个分歧不去沟通,就永远存在,所以要了解艺术家创作作品的语境是什么。比如我后来才意识到我的当代艺术策展方法的启发是张光直先生写的一本考古学的书,书中讨论了如何把一个古代器物还原,要放到当时的语境和上下文关系里面去讨论,我们在观看艺术家作品时,也不能从外围简单的把艺术作品对象化,还是要讨论艺术家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作品出来,了解作品背后的故事。观众和作品之间沟通的桥梁就是一个人想了解,一个人想说,它才有可能生效。
Hi:本次入围的3位艺术家全部为女性,“女性艺术”是否也在展览讨论的范畴?
夏:我把当代艺术叫做“事情”,除了是想突破概念以外,也想突破大家对当代艺术的一种幻觉,女性艺术也一样。从我的策展概念来说,我不愿意把女性艺术概念化,每个人的创作都是非常多元化和非常开放的,所以在一开始看到这个三个女性艺术家的时候,我就在想,做展览的时候不能做成女性艺术家的展览,女性讨论的问题不一定非得是女性概念,女性艺术的展览也不是只要性别是女就可以。补充一句,尤其在国内,关于女性主义的讨论是非常值得三思的。
Hi:你觉得她们的作品有什么独特的打动人的气质?
夏:胡尹萍的作品一直在不断往前推进,最近的这两件已经完全没有了艺术和生活的概念,她的作品变得更加开放,如果说原来她的作品多在破坏,今天的作品而是在建构,而且她的创作手法越来越无拘无束。曹雨受过中央美术学院八年严格的雕塑训练,很多概念的东西在她脑子里其实是很深刻的,但她在作品里非常轻松地就把这个东西放下,而把自己当下的感受转化成为很感人的作品。张如怡用工业时代的水泥或者现成品进行创作,对材料语言的把握具有极致化的特征,形式和内容很好的结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安静但是强烈的压迫感。
Hi:这也是你第一次参与到艺术8奖中来,对这个奖项本身怎么看?
夏:艺术8奖项的推荐人少而精,评委也非常强大,有国内的也有国际的。而且主办方本身给了他们足够的自由,所以相对客观。展览策划中,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他们非常尊重策展人和艺术家的想法。另外,奖项中的驻留机会,是国内很多奖项没有的。在现在越来越国际化的背景下,驻留可以给艺术家个人一个很好的往外拓展自己知识和想法的机会。
Hi:艺术8 其实也是一个有着国际背景的平台,国际化对于当下年轻艺术家来说是否是很关键的一个问题?
夏:国际化其实是一种状态,交流越来越多,所以国际化越来越重要,但不能说它一定会成为促进你创作的动力,仅仅是一种状态,就像今年是2017年,去年是2016年一样,是一个我们正在经历的东西,还得看个人。国际化对年轻艺术家很重要,它让艺术家思考的范围更大,但是也不能过分幻想国际化能带来什么,每个艺术家还是要回到自身,要根据自身出现的问题和情境出发而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