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士杰 既国际又前卫的红砖美术馆是怎样炼成的
红砖美术馆馆长&创始人 闫士杰
在采访闫士杰之前,对他个人偏传统的形象与他执掌的红砖美术馆定位前卫艺术之间的巨大偏差充满了好奇,毕竟对于当代艺术的收藏,那些偏执的认为金钱可以搞定一切的“玩票者”、亦或者只看重回报率的“投机者”大有人在。随着走入他那间用红砖建成的新中式园林的当代美术馆,和他聊起红砖美术馆的由来和运营理念,闫士杰目标明确,思路清晰,善于捕捉一切有价值的细节,我开始相信这间美术馆存在的意义。从二楼的馆长办公室望出去,美术馆后院的叠山垒石尽收眼底,因为是周末,很多一家三口在院子玩得自得其乐。
位于北京东北部一号地国际艺术区的红砖美术馆
艺术梦与建筑经的相遇
“从艺术开始,又跳入商海,现在做一个平台跟艺术家对话,可以说是对过去艺术情结的回归。”是闫士杰对自己创办红砖美术馆最精炼的概括。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从河北工艺美术学校毕业后继续在天津美院进修油画的闫士杰,最终还是因为种种机缘未能成为艺术家。但从美术报社编辑到装饰公司参与设计,再到进入房地产对建筑行业的多年考察却也是一直在从事着和艺术息息相关的事业,而这些经验最终全都被他用在了红砖美术馆的构建中。
红砖美术馆展厅区
红砖美术馆园林中的十七孔桥,背后“门”得形状则构成了红砖美术馆的logo。
“有建筑概念的美术馆”是闫士杰对“红砖”的形容。采用红色砖块作为基本元素,辅以部分建筑上青砖的使用,打造出的一座配备有当代山水庭院的园林式美术馆,观众在这里不仅能够观看到室内的作品展出,亦可游弋于户外各种景观之中。以至于“红砖”已经成为了北京周末闲暇的旅行圣地,在网络上输入关键词,出现的都是关于这座别有风格建筑的摄影照片、旅游攻略。这座由红砖建造的隐密在新中式园林中的私人美术馆在大众心中没有难以接近的高冷,却有着更多想要接近的理由。而这正是闫士杰在创办红砖美术馆的时候最想看到:“让公众在不自觉中接受当代艺术是最好的方式。”
2014年红砖美术馆开馆展“太平广记”展览现场
红砖美术馆开馆展“太平广记”邱志杰作品展出现场
为大众设计的美术馆
抛开红砖美术馆馆长的身份,闫士杰同时也是个收藏家。因为学习工艺美术的经历,自毕业起闫士杰便开始收藏中国传统陶瓷、家具……但当要建造一家美术馆的时候,他并没有像更多的私人藏家一样“盖一座房子安放自己的藏品”。
在考察了国内外大量美术馆的运营模式和服务理念后,闫士杰认识到以目前中国当代艺术的生态,已经不是798崛起时候的“野蛮生长”。“这是一个中国美术馆的新时代”,闫士杰这样形容到:“我们的经济上来了,但文化依然存在断代,这个时候更关键的是要建立起这样一个环境,来更好的建立起美育的理念,所以需要非常理性、有规划概念的美术馆。”
红砖美术馆开馆展“太平广记”郭熙作品展出现场
红砖美术馆开馆展“太平广记”杨福东作品展出现场
这样的建馆初衷也确实被闫士杰理性、有规划地用从事了多年的建筑经验完美的可视化。冲破了传统美术馆白盒子的墙体,弥散在红砖美术馆的园林空间中的艺术品,除了是对传统美术馆空间的突破,更是将艺术引向更广泛人群。而这正是闫士杰筑“红砖”这个巢的目的之一:“作为一个非盈利美术馆,如果是一个象牙塔,是面向美术专业人士专用的场所,那就不可能生存下去,只有所有的人都愿意来的时候,才能有一个广大的、横向的底座,这个时候学术的纵深再向上拔高,才能是一个真正稳定的三角形金字塔。”
2015年红砖美术馆馆藏展《水钟摆》展览现场,彼时“红砖”刚刚收藏这件奥拉维尔·埃利亚松的装置作品。
红砖美术馆2015年举办的“颜磊利悟利”展览现场
让前卫艺术来引领
闫士杰将红砖美术馆看做是艺术的容器,而在这个容器中,他为它装满的都是极具前卫性和国际性的当代艺术。从2014年5月的开馆展“太平广记”开始,到2015年的“蛇杖II -黄永砅国际巡回展”、“黎薇个展-没有人在乎”、“颜磊利悟利”,一直到刚刚开幕的“特纳奖”及“杜尚奖”得主个展,红砖美术馆的展览名单上的艺术家都是国内和国际非常前卫的观念艺术家。
前卫性是闫士杰对红砖“美术馆”定位的强调,在他看来:“之所以叫做美术馆而不是博物馆,就一定要找到这个时代最前沿的学术支撑点,那肯定是当代。并且只有定位在前卫艺术,才能有超前的引领,才会对整个中国的文化系统有所推动,或者对当代艺术这种教育体系有所建立,美术馆才有意义。”
2015年“黎薇个展-没有人在乎”中的装置作品《没有人在乎2》
2015年“黎薇个展-没有人在乎”展览现场
成为艺术对话的平台
“国际平台”是从2006年开始构思美术馆的时候闫士杰就笃定的目标。这和他在过去建筑行业不断同世界级设计师对话不无关系,所以在设计美术馆建筑的时候,闫士杰选择了有着东方文化精神内涵的园林,就是希望在场域上可以同西方文化平等对话。
而这种对话性也一直贯穿在红砖美术馆的展览中,除了在策展人的选择上更倾向于侯瀚如、唐泽慧等这样具有国际背景的策展人外,闫士杰也在不断从内容上寻找中西对话。如果“识别区”的展览中将中国家具和丹麦家具的并置视为一种传统东西文化的对话,那么在“塔提亚娜·图薇:不在场者的光亮”的展览中,闫士杰建议艺术家用中国太湖石进行创作的行为,则是一种更加主动的对中西文化对话的介入。
2015年红砖美术馆举办的“蛇杖II -黄永砅国际巡回展”展览现场装置作品《蛇杖》
虽然抱怨到非营利美术馆牵扯了自己在房地产的大量精力,丧失了房地产很多的利益,但越来越多的国际艺术机构寻求与红砖的合作、越来越多的关注、越来越好的展览都让闫士杰对红砖的骄傲溢于言表。筑巢引凤的红砖美术馆,无论是在目标观众还是展览内容上,都已经走上了闫士杰理想的常态。
今年四月,由红砖美术馆馆长闫士杰策展的“识别区:中国·丹麦家具设计”展览现场,将中国古代家具与丹麦现代家具并置、对话,为当代家具设计提供一个思考的入口。
Hi艺术=Hi 闫士杰=闫
美术馆的当代艺术就是要前卫
Hi:从什么时候开始收藏?
闫:因为我曾经是学工艺美术的,可以说从一毕业就开始收藏,不过更多的是在陶瓷和家具收藏上。
Hi:什么时候开始涉入当代艺术的收藏?
闫:从2006年开始考虑建造美术馆的时候,在考察了国内外很多美术馆后,我把美术馆的功能定位在当代。因为美术馆不是博物馆,美术馆一定要找到这个时代最前沿的最学术的这个支撑点,那就是当代。
2016年4月红砖美术馆举办的“我们的未来”群展,聚集活跃于中国当代艺术界的十三位艺术家的重要作品和未完成的“一起飞—石节子村艺术实践计划”项目,立足于未来的历史观去思考当下的现实。
Hi:所以你的收藏是基于美术馆基础上的?
闫:我们中国的大部分私人美术是馆倒置的,只是有了钱、有了藏品之后,建个房子,希望把这个财富变成一个更高的姿态。而美术馆更应该像一根签子把藏品中的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串起来的,如果没有这根签子,就没有了系统的价值,藏品也只是单独的片段。我们也是考察了全世界很多美术馆然后采制定的“红砖”整个的规划,包括发展理念,也包括收藏体系。
Hi:为什么选择前卫艺术切入收藏?
闫:因为我做企业一直有一个理念,就是要超前。再有就是我们美术馆的定位是当代,而只有超前的引领,才会对整个中国当下文化的、美术的发展,甚至是当代艺术教育系统的建立有所推动,美术馆才有存在的意义。
红砖美术馆正在展出的“杜尚奖”得主塔提亚娜·图薇个展“不在场者的光亮”展览中的作品《门厅》
红砖美术馆正在展出的“特纳奖”得主 劳拉·普罗沃斯特个展“尽其所有”,散布在美术馆的作品,需要观众去发现。
用建筑吸引观众
Hi:红砖美术馆的建筑很独特,为何做这样的设计?
闫:还是要回到对美术馆最初的研究考察,我们希望建立一个能够有历史感的美术馆。只有好的展览是难以做到,而只有当承载这个展览的建筑本身也是一个好的容器,又封藏了很长一段艺术的历史,你才能够的能够在历史留下来。
Hi:选择了园林又包含了怎样的意义在其中?
闫:这其实也是出于对美术馆定位考虑的,我们对红砖的定位是一个国际平台,我的展览是国际化的,甚至我的灯光和展览现场的设备都是国际化的,那我在和西方对话的时候,怎样才能平等?我就用代表东方文化精髓的园林文化打造了一个现代园林,西方艺术家从中也会有可以阅读的东西。这一次展览的图薇就在园林中用太湖石创作了一件作品,相信对她日后的创作也会有影响。
并且我希望“红砖”可以冲破传统美术馆的白盒子,让艺术弥散在园林空间中,让大众在园林玩耍过程中,就可以和当代艺术亲近对话,逐步的提高他们对艺术的认知。
红砖美术馆馆藏黄永砅装置作品《马戏团》
进入常态的美术馆平台
Hi:红砖美术馆运营到现代进入怎样的阶段?
闫:从2007年最开始筹划,到2012年的试运营阶段,再到2014年正式开馆到现在,红砖已经成为了一个有价值的平台,很多国际的艺术机构、国内外艺术家都在关注红砖,所以会有很好的艺术项目和艺术计划。
Hi:2012年试营业到2014年正式开馆,其中是否有调整过美术馆的定位?
闫:这应该说是一个探索的过程,在中国,美术馆制度是落后的,也没有标准。我们不可能照搬西方,因为历史阶段不一样,社会体系不一样。只能在不同的文化背景政治背景下的东西,找到中国特有的生存方式。
红砖美术馆馆藏奥拉维亚·埃利亚松作品《盲亭》
Hi:红砖目前的展览机制是怎样的?
闫:红砖会培养自己的一个年轻的策展团队,因为年轻团队有强烈的发展的愿望,会非常努力的去探索很多事情。同时我们会用很开放的态度和国内国外的不同策展人对话,这样才能给这个系统一个非常丰厚的精神食粮和文化大餐。
Hi:接下来有什么重要展览计划?
闫:还在谈,可能既会把’85新潮的一些东西做更多的梳理,又会把国际化的好艺术家请进来。我们还是要甄选,哪些跟红砖的定位更贴切,我们的发展理念和规划中还需要什么,这些都是要继续探索的。
悬挂在红砖美术馆外墙上的海报设计,亦可见这个团队对细节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