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诘苍 别被忽悠了
以图像消灭图像,修炼内心绝对安静的禅宗画者;用24年将整个国家带入艺术道路却因此亡国的宋徽宗;用美学来引起一场革命从文化上掏空整个清王朝的康有为…也许杨诘苍更愿意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正心诚意,格物致知,而后是非功过任人评说。士大夫,是他认为理想的阶层,他坦言自己虽不是“大夫”,但也要做一个“士”,修身齐家、身体力行。
在谈及传统之美时,杨诘苍完全无法掩盖他那份陶醉与神往。在中国文人传承千年的书法与绘画中,他看到了艺术的生命,看到了艺术的心性、灵性、精神性。在他眼里,那种心心相印的文人雅致,都是不能沾染铜臭的自在愉悦的精神趣味。而在这片精神天地中受益颇丰的杨诘苍,也充满了对文化基因传承的使命感。这份厚重的感情,在他的艺术中,升华成了一份积极的力量。
“都给忽悠了”
在交谈的过程中,杨诘苍总是念叨着这一句。
生活在欧洲的他,看得到很多原因让中国当代艺术把头收回去,沦为一个混饭吃的工具;看得到更多的人只是在意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的数字;看得到以为拥有才是安全的人们变成了物质的奴隶;看得到国有企业的改革导致的一整代人民的悲剧;看得到大跃进式的思维惯性让我们直到今天还不顾传统盲目接受着意识形态的侵略…“都给忽悠了,都让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给忽悠了。”杨诘苍的话里,透着警醒与无奈。书法,练就了他能从一点而看到整体的本领。这让他看到更多,想到更多。面对如今仍然活在冷战意识里争斗不休的人们,杨诘苍总是报以几分苦笑。这样一个画者的通透与智慧足以打动所有与之交谈的人,他也会轻描淡写的告诉你他分分钟都沉浸于这种喜悦里。
在08年金融海啸最猛烈的时候,杨诘苍也同很多人一样受到了经济的冲击。然而,拿起一根毛笔就能重新创造财富的自信绝非人人皆有。他的窍门,就是“减法”。不断的删减,精炼自己,使他在吸纳了东西方文化的精髓之后又能够收放自如,轻松自在。在这个不太安定的世界里,每个生命空空而来、空空而去。不被“永远不够”的游戏规则绑架,在自己的内心里挖掘到真正快乐的智者并不太多。杨诘苍在他的毛笔中找到了贯通宇宙的法门,成为了这些愉快的精神体中的一个。
“还是花鸟画”
从瘟疫中逃脱出的三男七女口中的故事构成了《十日谈》。他们不再讲死亡,他们讲性爱。这令人感动,也促使杨诘苍以自己的方式加入了他们去讲述第十一日的故事,这就是《十一日谈》。在树林中,行事混乱、乖张的动物构成了诡异的景象,这种景象超越了性爱,甚至超越了生命本身。在这墨迹挥洒下,尽是肉身性灵繁衍其中。黑白映衬了妖娆盘缠的体态万千,动静影射出眸露妖魅的灵魂相映。与其说画面在讲故事,倒更像是在搭建一个众生平等的诡秘天堂。
在此之后,从没放弃过超越自己的杨诘苍用三年的时间对阿道夫·希特勒青年时期的绘画进行临摹。那时的希特勒,仅仅是一个希望考上美院的学画少年。不过自然本身是中立的,希特勒所画的花卉也是花卉,反映人类愚行的风景也依然是风景。这便是《还是花鸟画》的由来。杨诘苍仅仅在用一个极尽简练的方式绘制出看似没有画完的风景或花草,将所有的解读空间留给观看的人。
Hi:这么多年,你还是在坚持传统。
Hi:中国的当代艺术现状好么?
现在好像更难,因为反抗没有用了。现在政府允许你们再这个舞台上表演的时候,我们拿不出东西来。我很害怕在国际上参加中国当代艺术展,因为总是不在艺术里,很悲哀。所以下一个问题是,怎么把它变成更良性的、在艺术里考虑东西的状态,而不是为了让外国人批评中国来搞这种冷战艺术,这已经过时了。
我们现在就要做好的艺术家,这要安静下来。其实这样看,未来还是好的。现在是一个低谷。不过有生命就会有艺术存在,所以艺术不会死亡。这个时候做点什么,就很有希望。
Hi:其实艺术家也很难抵制外面的诱惑。
杨:我很喜欢我导师教我的一句话是“先管好自己的心”。如果心都管不好,外面的事情也管不好。我在德国生活了26年。我岳父教给我怎样善用手上这一票这一块钱就是政治。因为他经历过战争,所以很清楚世界上的东西都是一面之词。我从书面的历史和亲身经历的历史两个不同版本的观察,这让我有一个中间的角度,这样我就不会盲从于任何一方。我在金融海啸的过程中有所损失,也上了一课。人还是在人剥削人的社会里,我是从国际上来看这个现象,对所谓的商业时代、金融时代、货币时代都很警觉。其实赚的再多到死也是一无所有。如果人为了物质去生存,就很傻。
只要大家把意识形态改变,世界就会有巨大改变。这不难,我们不应该往外找,应该往里面找。跟着心走,心是正的,行动也是正的。
Hi:你怎么解读自己的作品?
杨:我故意让艺术不要容易解释,让它有一个空间,让观众与我都能够继续去解读。每一天可能随着心性感悟的不同都会有不同。用思想做作品,他有这个时代的痕迹在里面,如果我用心去做,这个痕迹找不到。最后我把思想,哲学都扔掉,在创作中故意让它简化。人人都有思想,所以让它见鬼去。我们都相信过一个所谓的神,但现在还是相信自己。
Hi:所以你的窍门是?
杨:安静,安静就能看见。不安静只能看见表面的东西,静下来就能看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