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趄从珠三角出发，扩展到整个世界的南方

作者：张朝贝 2019年4月10日专题 •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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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03年作为广东美术馆时代分馆开放，到2010年注册为非营利性公益美术馆（民办非企），广东时代美术馆走在了中国民营美术馆的发展前列。2017年初，广东时代美术馆发表了一篇题为《这条路，我们先走为敬！》的文章，迈出了民营美术馆公共化、社会化的第一步。“与其提心吊胆不如坦诚面对，与其孤独求索不如结伴同行，这条路终究要走。”到2018年底，原本设置的19个董事名额只完成了1个，在馆长赵趄看来，这条路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要走。

▶ 如风如林，如火如山

同样是这一年，广东时代美术馆马不停蹄地在柏林开设了分支机构“时代艺术中心”，以期深入到全球最前沿的艺术生产之中，这也是中国民营美术馆第一家海外分馆。在入围2018年《Hi艺术》年度美术馆之后，策展人蓝庆伟评价广东时代美术馆“在努力探索非营利机构的持续运营的具体路径”，策展人冯兮也不吝将其盛誉为“中国真正做学术、做研究”“文化输出、公共教育最好的两个美术馆之一”。

不过时代美术馆的定位远不止如此，它从珠三角出发的行动，一路向南，已渐扩展至整个世界的南方。而在美术馆的官网上，“一路向南”不过是“榕树头”“有轨艺术”“有间影院”“社区艺术节”“公共项目”等众多系列活动中的一个。每一步都走得大胆而扎实，很容易令人想起那句“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位于广州北郊的广东时代美术馆地理位置并不佳，它将空间分散在一栋社区住宅的不同楼层里，艺术与生活和居住空间直接交叉介入。在美术馆首层临街入口，设有榕树头项目空间、咖啡厅和公共多功能厅；19层展厅之外的两个露台和两个玻璃房可以看到广州北部城乡结合部的景观。

如今美术馆所在的住宅楼下那片建筑已被拆除，只余几行原本小巷中的榕树矗立在废墟之中。新的大厦将在不久的将来拔地而起，窗外远处白云山的风景或将消失，但是广东时代美术馆肯定不会被遮蔽。

▶ 参与到最前沿的艺术生产中去

Hi艺术（以下简写为Hi）：2018年艺术圈有哪些印象深刻的展览或者事件吗？
赵趄（以下简写为赵）：印象最深展览是上海外滩美术馆的“弗朗西斯·埃利斯：消耗”，之前我们也想做埃利斯的展览，但是外滩美术馆当时已经在谈了。总的来说，2018年国内艺术圈还是比较热闹的，虽然经济开始下行，但是到了艺术圈可能有些滞后，还没有特别显现。这一年，上海做得特别好的一点，是出台了《上海美术馆管理办法》，对“美术馆应该是怎么样的”设置了标准和门槛，我觉得这正是中国当代艺术所缺的，对大众的认知也非常重要。上海开创了一个先例，正本清源，不能再挂着美术馆的名义胡作非为。

Hi：如何总结广东时代美术馆过去一年的工作？
赵：这一年的重点应该是我们在柏林开设了分支机构——时代艺术中心。因为在我看来，我们除了做机构，还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更多机构之外的事情，做生态。柏林的分支机构从2017年底开始筹备，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去做，终于把它开起来了，这对我们来说是比较重要的一步。

Hi：为什么这是重要的一步？走出去的意义何在？
赵：我们为什么要出去？因为如今艺术和艺术家的状态已经不一样了，越来越多的海归艺术家，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崭露头角，艺术创作上的瓶颈也越来越多了。我们的定位依然是最实验和最先锋，应该到全球最活跃、最实验的地方去和他们对话、交流、生产，这不是搞一次简单的你来我往，而是要参与到最前沿的生产中去。

Hi：柏林分支机构的定位跟广州馆有什么不同？
赵：它们调性或者说定位是趋近的，但会有一点区隔。柏林分支机构一方面会延续广东时代美术馆本身的一些工作，同时也会多一些本地生产的东西，会有那边的策展人根据那边的语境来做相应的展览和对话。

▶ 从珠三角出发，扩展到整个世界的南方

Hi：广东时代美术馆本身的一些工作指的是什么？2018年做了哪些展览？
赵：我们一年定了四个大展，3月份做的“奥马尔·法斯特：看不见的手”，6月份做的“让我们谈谈天气：危机时期的艺术与生态”，9月份原定的以色列群展没批下来，就做了“长征计划：违章建筑三——特区”的巡展；12月做的是阚萱和金小罗双个展“故入奇途”。

Hi：展览的线索是怎样设置的？更加注重珠三角本地艺术家吗？
赵：我们公开了三条展览线索，一个是职业中期艺术家的个展，包括国内外艺术家；一个是我们主要的关注点或者说实验性话题，比如2018年的“让我们谈谈天气”“长征计划”；最后一条线索是从珠三角出发，一路向南，可能会扩展到南亚、东南亚、非洲等整个世界的南方。

Hi：所以说因为其地理位置而承担了推广南方地区当代艺术的定位？柏林的时代艺术中心开幕展览也是珠三角录像艺术。
赵：有在地性的一部分，但就像前面说的，这只是我们定位的一部分。柏林的时代艺术中心更多是国际化生产，因为是第一个展览，所以做了“影像三角志：珠江三角洲的录像艺术”。未来它会慢慢地更多元，因为从一个展览无法判断一个机构在做什么，起码三五年之后，你才会看清它的定位。

▶ “网红展”可以普及艺术，但美术馆不能老做

Hi：2018年美术馆总体的观众流量有变化吗？
赵：按我们统计的结果，其实观众增长量不大，因为我们的地段在广州的北郊，我们的展览也不是“网红展”。

Hi：我们2018年也做过“网红展”的讨论，你怎么看待美术馆在做“网红展”的现象？
赵：我觉得从美术馆的定位来说，它有一个公共使命就是艺术普及，在这个基础上是可以做“网红展”的，而且可以带来收入。但关键是不能老做，因为美术馆就像科研机构一样，还有在精神领域不断发展探索的职能，所以这是一个节奏的问题。像我们自己，两年左右也会做一个偏公共性的展览，但不是“网红展”。

Hi：这是广东时代美术馆在公共普及上做的努力。
赵：对。当然除了展览方面，还有大量的公共项目、公共教育。美术馆作为文化娱乐类的机构，大类可以归类为文艺职能，但它毕竟有更前沿的定位，必须往前发展和实验，所以美术馆应该去引领而不是去迎合。就像电影，你是做娱乐片还是探索电影本身的语言。

Hi：刚刚提到公教和展览部，在美术馆的组织架构里是怎么样的？
赵：它们是分开的，展览归展览部，公共项目是独立的一个部门，既包括跟展览有关的公共项目，比如说这个展览如何跟观众进行沟通，如何做一些活动来让观众接受展览；另外公共项目部本身也会独立策划一些活动。

▶ “这条路，我们先走为敬！”

Hi：学术和运营也是互相独立的？
赵：对，我们要让资本跟学术分开，不要互相干涉。

Hi：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广东时代美术馆一直有这样的特点，我们的资本方给美术馆的自由度比较大。我们希望解决资本社会化的问题，进入社会化的机构，对应的话，你要保持美术馆自身的稳定。我们从2017年开始做董事会，希望把资本社会化、公共化、分散化。

Hi：现在美术馆的运营资本大部分来自哪里？
赵：目前大部分来自时代中国（即原来的“时代地产”），未来目标大概20个董事，或者叫股东。

Hi：未来还是希望能够走自负盈亏的一条道路。
赵：对，这个需要时间的。

Hi：2017年广东时代美术馆发了一篇文章《这条路，我们先走为敬！》说的就是资本社会化的模式，现在这条路走得怎么样了？
赵：有点艰苦，开头确实比较难，因为我们目标是19个（董事），到现在我们才拿了一个，想看看今年能不能突破一下。

Hi：走这条路民营美术馆并不多，广东时代美术馆的长期目标是做一个怎样的美术馆？
赵：未来能够保持独立而又实现可持续的目标，我觉得就很好了。

Hi：美术馆现在有哪些盈利部门？比如商店、咖啡馆？
赵：这些我们都有，但是美术馆不能单靠经营衍生品、门票收入，这些是不够的，我们的模式还是靠资本，并且有专门的部门（发展部，未来会有“投资委员会”）去跟董事对接，获取资本；卖东西是另外一个部门（运营管理部），包括衍生品、咖啡、门票，获取现金流。

▶ 民营美术馆火了一阵子，可以冷静下来了

Hi：广东时代美术馆一年的运营成本大概是多少？
赵：我们每年都会有预算，广州这边是1500万元，现在加上柏林的800万元，大概要2000多万元。

Hi：美术馆的收藏是怎样的？
赵：我们没有确立收藏，还没想清楚，所以这块有点欠缺。

Hi：未来会有吗？收藏体系对于美术馆来说是必要吗？
赵：现在艺术机构的形态已经发生了变化，没有建立收藏的机构也是一种。可能要看大家的想法，我觉得不一定是必要的，未来社会要发展，机构本身也要发展，面临的语境也会不同。

Hi：你怎么评价过去一年中国民营美术馆整体的发展情况？
赵：中国民营美术馆火了一阵子，不断地有新的美术馆出现，我觉得现在大家可以慢慢地冷静下来了。你要想清楚美术馆要怎么开、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因为现在“一团热”，可想象的事情是基本上都有了，都玩过了，后面开始进入一个思考的阶段。

Hi：2018年有哪些美术馆的表现令你印象深刻？
赵：其实你们的年度榜都总结出来了，熟的我就不说了。我觉得有两个点值得一提，一个是UCCA转型为非营利机构，也想成立基金去做这件事情，这对美术馆来说是非常好的。但是我们看到它今年的展览安排或者说在未来的规划有资本的痕迹出现，我觉得这个是需要观察的。另一个让我觉得很有意思的是银川当代美术馆，它的定位比较清楚，一直在一个地方坚持自己的定位，坚持做双年展，非常拼命，不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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