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艺术

梅拉•鲁贝尔和唐•鲁贝尔（Mera and Don Rubell）住在迈阿密，共同收藏当代艺术已有半个世纪。他们一直对不同国家艺术家的作品抱有浓厚的兴趣，今年12月还将在迈阿密海滩巴塞尔艺博会期间，在自己的美术馆中举行中国艺术家作品大型群展。今年5月末，他们从迈阿密赶到威尼斯双年展，还特意参加了中国馆的开幕式，之后来到瑞士参加巴塞尔艺博会。艺博会的第二天，我们一起边吃瑞士特色菜Raclette，一边谈起艺博会和双年展。

Hi艺术=Hi 鲁贝尔夫妇=鲁贝尔

在不同语境中体会艺术的意义

Hi：我们知道每年12月迈阿密会举行巴塞尔艺博会，那么你们为什么还特意来参加瑞士的巴塞尔艺博会？
鲁贝尔：买艺术品和买车不一样。你买一辆雪福来，别人也买雪福来，这就是两辆一样的车。艺术是独特的。艺术收藏最大的陷阱就是指望通过数码图片买艺术品——你从电脑上看到一幅照片，就觉得自己看过这件作品了。这种很危险，会使人误入歧途。对我们来说，理解艺术品是十分重要的，我们需要旅行，理解艺术在不同地方如何与人们对话。实际到一个地方时，你就会了解当地的语境。即使是来到欧洲，看在欧洲的美国艺术品也会增加一种完全不同的语境，博物馆级艺术和旧日文化结合带来的新鲜的语境。语境是非常重要的。即使你在美国也可以买到同样的作品，但到了其他地方你会更全面地理解艺术家。现在，我们马上要在迈阿密举办一个中国艺术家群展，在迈阿密看中国的艺术品又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语境。所以，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找到作品，而是找到作品的意义、语境和文化信息。这就是为什么。
我们在过去三年中，去了七次中国，其实在美国一样可以买到这些作品，但我们希望亲身到中国去看看中国的艺术。不仅是看艺术品，也为了吃那里的食物，拜访艺术家工作室等等。比如我们现在吃的Raclette，就和你在中国吃的东西完全不同。在中国我们就不会特意来吃这个，而是围着圆桌一起吃同一个盘子中的食物，这种经历能教会你许多。如果不来欧洲，你不可能理解欧洲的艺术；去中国的经历完全改变了我们看待中国艺术品的视角，去美国也是如此。艺术现在已经变得非常全球化，但是我们不能允许它变得像其他东西那样，到处都是相同的货品。比如时尚界，全世界的门店都是一样的，不管在哪座城市，你进去看到的东西也都一样。这很好，但这不是艺术。艺术关乎人性，交流，文化，如果我们用正确的方法面对它，我们就有机会借此彼此了解。
Hi：你们觉得在巴塞尔的艺博会上出现的作品，和香港及迈阿密的巴塞尔艺博会中有什么不同吗？
鲁贝尔：的确不同。在这几个地方你能遇到很多相同的人，但每个地方都有各自当地的特色。人群不同，视角不同，作品的类型不同，每个地方都很独特。如果我们把艺博会看成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展览，每家画廊都会为不同的艺博会特意选择他们认为在此地能够成功出售的作品。比如，很多南美藏家会去迈阿密的巴塞尔艺博会，包括北美藏家，这些人与来瑞士的人群不同，这里的人大多来自比如法国，挪威，意大利。受众不同，参展画廊就会运用自己的才智和专业敏感来决定带来什么东西。即使很多人可能带来一样的东西，这种“一样“也是策划的结果。
Hi：那么，你们觉得欧洲的藏家有哪些特有的品味爱好？
鲁贝尔：欧洲人一直很喜欢以安迪•沃霍尔、里奇腾斯坦为代表的美国波普艺术。波普艺术在欧洲影响深远，我想他们会一直喜欢波普艺术，不过我觉得中国人也很喜欢美国波普艺术。艺术品收藏与藏家本身的文化背景有关。美国的文化更注重传媒，关注年轻人的品味；欧洲文化更加传统；中国则更喜欢赌博，他们更愿意支持年轻艺术家。每个地区都有各自的特色。 不仅是收藏的独特品味与文化有关，艺术家本身的特点也与文化有关。最好的艺术家都能够从本身文化背景出发进行创作。欧洲、美国和中国的文化各有不同。我认为有一种做法非常危险，比如去中国找美国艺术品，或去美国找中国的艺术品。我们不应该特意去中国寻找看起来像美国艺术品的东西，反之亦然。我们应该挖掘出既具有国际化特色，同时非常本地化的艺术家，能够表达自身特色，真实地表达他自己，及自己经历的艺术家。那种想着“我得怎么画，美国人才会买”的人实在是……我们希望找到因为他们需要绘画，他们需要创作作品的艺术家，不是那种为了特定的美国或欧洲或中国的买家做作品的人。因为感受到创作的欲望和必要性的而创作的作品，才是我们想找的东西。无论如何，要理解一件作品，必须到这件作品本身的文化中。

市场回升，巴塞尔艺博会重放光彩

Hi：总的来说，你们觉得这届巴塞尔艺博会怎么样？
鲁贝尔：很棒，大家带来了他们最好的作品。不过，我们从小型艺博会也能找到很不错的东西，包括从画廊里。艺博会只是交易的一种渠道。如果一个藏家只到艺博会买东西，那他一定不是个好藏家。你一定要去逛画廊，看展览，参观美术馆，有很多工作。
Hi：这次你们决定买什么了吗？
鲁贝尔：我们总是在考虑要买点什么。现在我们正在筹备12月的中国艺术家群展，买了几件中国艺术家的作品。这些艺术家我们之前就知道，在中国见过他们，也有他们的一些作品，这次有人带来了他们的几件作品来艺博会给我们看。不过（笑）不能告诉你是谁。
Hi：有人告诉我他们觉得这届巴塞尔艺博会比去年好，你们觉得呢？
唐：好多了！
梅拉：你觉得比去年好吗？
唐：好多了。
梅拉：可能吧，难说。
唐：2007年，2008年间全世界经济都在衰退，经济危机期间人们也比较少买艺术品了，所以过去三年间积累了不少作品。这次我们可以看到这些作品，因为市场又变强了。他们带来了自己最好的作品，可能不是每件都卖出去了，但他们带来了最好的作品。
Hi：你们觉得这对未来艺术市场的走势是个正面的信号吗？
鲁贝尔：艺术市场不是独立存在的，它与整个世界相关联。艺术市场能够反映整个世界，世界也反映在艺术市场上。未来很难预测，很难。人们相信艺术，希望拥有艺术品，因为它不仅是一种商品，更是一种与人们交流的方式。我们能感受到艺术充实我们的个人生活，因为艺术能带给你新的视角，使你更加了解自己，在你觉得孤独的时候，有时使你更加看清自己的孤独，从而找到方法消解它。那些只为了钱接触艺术的人，他们也会发觉艺术除了商品属性外更深层的意义。

威尼斯双年展中策展人尤其重要

Hi：你们去参观威尼斯双年展了吗？觉得怎么样？
鲁贝尔：去了，这届很不错。
Hi：有哪些艺术家格外吸引你们的关注吗？
鲁贝尔：有很多。比如主题馆中有个年轻的美国艺术家Ryan Trecartin，这次展出了他的一个大型装置，效果很好。还有主题馆中的英国艺术家Sarah Lucas，她第一次做了金色的铜质雕塑，她之前从没用过这种材料。她的作品很不可思议。双年展上有很多很不错的东西。
Hi：威尼斯双年展最初成立时，各国之间的联系不像现在这么紧密。在如今全球化背景下，你们认为威尼斯双年展的作用是什么？
鲁贝尔：威尼斯双年展包含两部分，国家馆和主题馆。现在，国家馆的重要性愈发降低，而Arsenale的主题馆中，所有的文化、各种不同的信息来源融合在一起，这部分愈发变成威尼斯双年展中最重要的部分。最重要的职能就是展示策展人选取作品的角度。比如今年，尽管策展人是史上最年轻的，他的展览中选择了150多位艺术家的作品。而国家馆的趣味在于跨国性，比如德国国家馆现在邀请法国艺术家，或者法国国家馆会邀请英国艺术家。没人对民族主义感兴趣了，那个很没劲。
Hi：我的确听到有人说，国家馆未来可能会消失，你们怎么看这个观点？
梅拉：我倒觉得它不会消失。我觉得国家馆会变成更单纯的展览空间，各个国家都会邀请好的艺术家去展览。我们希望，在未来，每个国家馆都能邀请外国艺术家，那会很不错。
唐：显得有点傻气吧……
梅拉：如果非要展览自己国家的艺术家也可以啊，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