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会缺少独立的批评?
吕澎:经济是一个重要方面。很多人也是从谋生和经济的角度去考虑的。因为写批评文章往往一分钱都没有,只能给你一点微不足道的稿费。而其他类型的文章却有可能谋生,比方说给艺术家写一篇文章,画廊会给钱,甚至艺术家都会给钱。写展览策划报告,展览陈述,会有策展费。这让很多人顾不上批评,因为生计才是大问题。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了,比如说怕得罪人,假如说稿费很高,批评家才不怕得罪人。可是现在问题在于,我批评了这个艺术家,得罪那个画廊,这个圈子可能就没法混了,但本质上还是经济问题。
付晓东:独立的批评非常多,很多中立的媒体,会请一些为媒体写作的作者以个人视点,对展览有所批判或嘉奖。艺术评论必然是商业环节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当代艺术作品非常依赖于评论解释系统。从接受美学的角度讲,作品从艺术家工作室里完成,只是完成了一半,另一半是需要公共认知,而公众需要靠学术和舆论权威的引导,需要专业评论家的评论文章对作品进行剖析,梳理艺术史脉络,作品的创造性观念逐渐被公众认知和接受,经过广泛传播,成为经典作品,这都构成了作品的另一部分。这些围绕作品的文献记录、讨论和解读都成为作品的附加价值。严肃的研究都是有稿费的,由媒体、机构、画廊,或者艺术家、收藏家提供,不能完全靠个人兴趣建立整个体系,也不会有完全脱离社会背景的“独立”,没有一个事件不在一个动态的关系网络之中。
孙冬冬:艺术批评现在最缺的是深度分析现实与艺术的能力。独立了也未必会出现有质量的批评。
崔灿灿:“独立”的前提是脱离生物链的供给关系,但它也和水准有关,比如一个知识系统和视野封闭的人,不可能会有深刻的洞见,它可能会形成氛围,但不会形成质量。
王南溟:独立批评不是说某一个批评家很独立,不受诱惑完成批评,它其实是一个社会行为。
王鹏杰:艺术批评的发展倒不是紧要的问题,紧迫的是批评先要存在。很多时候,批评的存在都面临威胁,一方面是资本力量的压力,一方面是政治方面的压力,一方面是艺术体制本身的瓶颈,一方面是国内人文学科整体建设带来的很多问题,归根结蒂,这不是一个艺术内部的问题,其实是一个社会学问题。艺术批评进入商业活动也很多年了,很多时候充当了资本中转站和便利信息板的角色。独立的批评并不算少,只是我们现在的媒体和平台基本上是资本化的,另外也有一些政治方面的压力,所以真正独立的批评很难被广泛地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