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爽 一辈子在寻找的自己

作者:王丹艺 2014年2月28日 专题人物
李爽 一辈子在寻找的自己
有人说,她与三毛有几分神似:秀发漂漂,故事满满;有人说, 她是星星画会的女当家,“文革”后第一桩跨国婚姻的女主角。我却说,她是李爽,一辈子都在寻找“我是谁”的答案。

以绘画的方式纪念他

思念成为李爽画画的原动力。文革时期的,李爽一家不可避免遭受到了红色洗礼。父亲的消失,令她感受到了强烈的失落与孤独。情绪上强烈的波动令她无法思考,而潜在的意识却推动着她。她拿起了父亲的钢笔,以笔尖滑出的细线勾勒出父亲触摸过的办公桌。这是李爽第一幅作品,是她怀念并接近父亲的方式。虽然当中带着痛苦与失落,但是爱早已渗透在其中。她似乎在这二维的图像色彩构成之中找到了情感的落脚点,能遨游其中寻找自己的情感去处。所以李爽以一发不可收拾的势态画了下去。而第一次极为感性的绘画冲动,确定了她是一个什么类型的艺术家。

作画时,李爽每一笔的涂抹都是在挖掘自己内心深层的感受,挖掘出其中不可言状的东西。她享受的不是作品最终呈现的效果,而是涂抹创作的过程。当李爽想到一个画面,感受到一种情绪的时候,她便会产生一系列身体上的反应而忘掉一切,直接制作。这种使劲向前冲的性格也令儿时的她被说成是“在月亮上的”。
《红白与黑》
《红白与黑》
创作上又添一招

“任何材质的东西,只要我有兴趣都会动手做。”在中国青年艺术剧院的时候,有位老师教授版画。顺势,李爽便学了起来。可能有人会去临摹大师,专研技艺,而李爽却不依样画葫芦,由着性子画。她说“我准许我这样画画的。”从小,当李爽想做什么的时候,即便前面有危险,她都会勇往直前,寻找到一个心灵支柱,寻找自己的位置。而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心灵支柱。回看她在星星画会期间创作的作品,尤为版画与《红白与黑》最有张力。当问及其中的缘由,李爽说,这是她在双重张力的作用下创作的。在随波逐流的70年代,李爽与星星画会的成员们代表了不可言说的声音。美展成功带来的喜悦与随后查封引起的焦虑推动她以版画强烈的黑白对比创作出那沉浸已久的声音。当动力减弱,感受变淡,李爽便会开始另一种表现方式,寻找下一阶段的自己:或画回身边的小事,以女性的视角观望周围;或画出一闪而过的画面,以旁观者的角色眺望远方。
 
就在入狱之前,李爽画出了三幅预言性质的作品:《黄昏》、《孤独》和《欲望之井的诱惑》。《黄昏》之中,她被中式的楼阁严严包围,被墙上的眼睛盯着;《欲望之井的诱惑》中,她看到无数的欲望化作一个个彩色的动物,从小小的洞口处溜进来。李爽认为这些都暗示了随后的动荡。因触犯跨国之恋的禁忌,李爽在1981年被囚禁。或是为了支持自己的选择,或是为了找到此时的心灵支柱,在绘画工具匮乏的环境下,李爽以剪子作为画笔以碎布头作为画布与油彩,在针线的穿引下缝制出了一幅布面拼贴,记录下这两年的自己。或许布头,针线十分女性化,但是这却准确无误地再现了那时那刻的李爽。她说,画是可以感染别人的。当中蕴含的感情通过五官进入了观者的灵魂,而灵魂则通过五官连接到了作者的内心。

拼贴画是她初到法国的日记。作为“文革”后第一桩跨国婚姻的女主角,李爽成为了法国报界关注的焦点.他们觉得这是法国的一场胜利,是人道救援的一次成功。初到陌生的地方,李爽有点摸不着头脑。为了避开媒体,她闭关修养,琢磨着家中的礼物。当然,这里指的是那靓丽礼物盒与花花绿绿的包装纸。有着艺术细胞的李爽对这些漂亮的东西爱不释手,自然而然就开始创作拼贴。虽然在异国得到了自由,但是李爽这一时期的拼贴作品中却带有中国元素。她说,这是思念亲人的方式。“我在创作的过程中,会被一种力量引导”拼贴是由美丽的材质所勾起的诱惑。在做每一件拼贴作品的时候,李爽都享受着当中的过程。她感觉自己融入到创作的人物当中,被冲动包裹,吸引,带动。她把这种感觉等同于做爱时的体验。
《黄昏》
《黄昏》
未来我将要画什么,我也不知道

之后一直延续到现在的端详的女人像,与李爽经历的两次事故有关:一次是心脏停了几分钟,一次是车祸。她回忆,在心脏停止的时候,她去到了另一个世界,难以形容却又似成相识。可能它与宗教有关,可能它又不是。无法确定的感受令李爽最终回到了自己。李爽以自己为中心,她一生所做的作品是她一辈子在书写的日记,一个有着五脏六腑的日记。她无法预见自己的未来,无法确定日记的内容。李爽把自己比喻为跳圆舞曲的艺术家,会有高有低,会四处漫游,前往未知的领域。虽然会害怕,但是她依旧遵循着自己强烈的欲望走下去。“人生其实很奇妙,当你在体验的时候你无法下结论。”心中的目标牵引着你走下去,因为无言的灵魂无法告诉你其中的缘由。人生就是一个作品,但是当你开始画的时候,你无法预知未来的面貌。李爽说:“甚至这幅作品画完了,你需要很多年去明白,‘哎呦,这个里面的含义好深啊’。”
《欲望之井的诱惑》
《欲望之井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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