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户優 像推理小说情绪一样的东京私语
或许对于出生于1959年的七户優来说,这种对我们充满陌生感的年代感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童年日常。那个坐在椅子上被精心打扮过的人偶,曾在他的作品中以一种近乎重复的方式反复出现。正如策展人朱朱所言,“他放下了前卫立场和改变社会的执念,转而营造一处‘私语’ 的空间……在七户優的频道里,私语或者私叙事不再采用第一人称,而是经由人偶这一客体来转述。”
从二十多年前开始,非科班出身的七户優开始广泛地吸收一些插画师、画家甚至小说家对自己的影响。他作品中最早出现的少年,便来自对于日本作家稻垣足穗文本叙事的图像畅想。2000年前后,七户優制作了一部小尺幅绘本《箱少年》,为少年营造了一个梦幻的世界。
如今我们更常见到的小女孩形象,最早来自曼秀雷敦商标里的小护士,当时的七户優恰好想要进行新的自我挑战,便自然而然地重新塑造了一个小女孩的形象。从最开始根据商标的创造、到后来按照想象去做的人偶,再到真人模特,七户優按照自己的想象去摆设这些道具,拍照后再进行绘画创作,偶尔借用兔子、月亮等不和谐的元素在现有画面上进行拼接,梦幻与神秘之感便油然而生。
很难说七户優是以怎样的情感对待这些“道具”的,但在看到他的近作时,你会不由得感叹,那个小女孩已经顺理成章地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策展人朱朱提到,曼秀雷敦商标上的小护士手中原来拿着的是盒装药品,但被七户優置换成了一把左轮手枪,这其中恐怕有着一种反殖民的主题意味。的确,在七户優的小女孩形象中,我们不难找到伤痕的表达印记。无论是极具象征意味的左轮手枪,还是护士形象本身,抑或是小女孩贴着纱布的右眼。然而七户優在这个阶段并未停留太久,伤痕的元素便逐渐减少。
因此,七户優似乎并非意在表达某种伤痛,或者是某种梦幻,他只是冷静地陈述着某种自己虚构的事实。他的作品画面尽管奇幻,却并不温馨,在蜂巢展厅最开始的小空间内,陈列着铺满几张桌面的推理小说及其他出版物,很多推理小说直接使用了他的画作。就像《记录一切的女孩》一样,他的作品同样面无表情地记录着一切,包括我们的反应与解读。
至于我们的解读,某种程度上或许只是对那些并不解读之必要的“私语”的冒犯。不过,七户優并不介意。
七户優:当时我有一个比较广泛的兴趣,就是很喜欢古典形式的建筑,所以读了建筑然后工作。但是当我详细了解这份工作之后,发现建筑行业所做的东西与我最开始的兴趣并不契合。所以,我就把对美的这种追求,转换到从小就很喜欢的绘画中来。那时我已经工作了三年,然后辞去工作,开始专注于绘画。
七户優:对我来说,写实并不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出发点,我绘画的时候更多是茫然的,因为我觉得要把绘画作为一生的工作去做,所以刚开始花了很长时间去寻找自己想要的表达方式,也做过很多不同方向的绘画的创作,在左右摇摆之中,自然而然地找到写实的方向。
七户優:因为我从未系统地学习过所谓的绘画正统是怎样的,所以画画的时候从来没有什么主导我应该怎么画,而是随心去寻找我自己喜欢的东西。从年轻的时候开始,我就把自己喜欢的文学世界或其他事物都模型化,不是把它们当作原本的东西,而是将它们视为平等的模型。在这样的前提下,加上我非常喜欢电影这种模仿现实却又不是现实的“人工”感觉,这些喜好都自然而然地反映在我的画布上。就结果而言,就是我们所看到的这种情景。
七户優:开始做《福柯摆》很偶然,是为了一本书的封面画的,等于是那本书的出版社请我画了一组画,而我觉得这个主题和我喜欢的绘画世界是一个很好的结合。但是我对物理和科学的喜欢,其实更多是对一些实验道具,以及科学书籍中示意图的兴趣,所以有段时期作品经常有这些图像出现。
七户優:我不想让人看到我的绘画就感到一种像太阳光一样强烈的感受,就像我刚刚所说的,在我的绘画当中出现的人物和道具的存在感应该是一样的,所以我觉得它们应该是以同等的温度出现。有很多出版社的编辑觉得,这样的画面情绪很适合一些推理小说的封面。
七户優:开始的时候我完全是通过自己的想象去画的,但随着画的作品越来越多,需要一种连贯性的时候,我觉得需要一个道具。最开始是按照我想象的画面去做的一个人偶,通过摆设造型,将它作为一个工具再复原到绘画世界里面。后来也尝试聘请真人模特来做造型,碰到了一些新的挑战但也产生新的兴趣。现在可能有70%是真人模特,但长相一直是基于人偶的形象来画的。
七户優:它们都是由我的想象产生的,我一开始会画一个草稿,将它们反映在真实的三维世界中的时候,我会去考虑草稿的每一部分到底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存在,并通过照片来确认。也就是说,我是以一种资料和工具的态度去对待这些照片的,只能说它们是整个绘画过程中的一个工具和产物。
七户優:这件作品的出发点和之前的一样,都是从画面构成的感觉开始。其实它是先有了这样一个手势,我在考虑怎样用这个手的姿势去构建组成一个完整画面的过程中,发现这样摸着嘴唇的搭配最有意思。最终画面形成之后,自然而然地带有一些比之前的小女孩更成熟的隐喻,就像你说的“长大”的感觉。就这件作品的结果而言,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七户優:虽然有时从画面表现上看会有一些小小的差异,但是在我心里,一直在画同一个存在。
七户優:我个人对于卡通漫画并没有很大的兴趣,不过像我们这一代人,小时候接触绘画就是通过漫画去模仿,所以成为职业艺术家之后可能自然而然会带有身体上的记忆。但是我在绘画中并不喜欢漫画般的表现形式,所以做了很大的努力想要消除它们对于我画面的影响。
七户優:我年轻的时候养过一只兔子,所以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比较亲近的动物,比较容易作为模特去使用。但是相比于狗和猫这样的小动物,兔子更缺乏人类可以看懂的表情和思维——如果它们具有某种思维的话——我想要在画面里呈现一种捉摸不透的欺骗性,介于生物与摆设之间的一种存在,显然兔子更容易达到这种效果。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我一直拒绝画猫,因为日本的社会是这样的,我年轻的时候有一个画廊曾对我说画猫肯定好卖,我就一直有点抗拒的想法。多年以后这已经不能成为一种因素了,才有了一幅有猫出现的作品。
七户優:坦白说,从画面感来讲,我很喜欢在水平线垂直线之外,再加上一个圆形的物体,就像一个固定的结构,可能是我对建筑制图偏好的一种表现,所以画布上经常会出现圆的时钟或者月亮。至于为什么是月亮,又有不同的意义。我想通过我的绘画世界表现一种让大家感受得到的怀旧感,月亮可能是不同文化的人类共通的情感,所以是一个最好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