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瑀 五年之后,是冒险也是坦诚

作者:安息香编辑:张朝贝 2017年5月22日 专题人物
导语:文艺的魅力其实就是在于面对人性。人性是什么?人性是充满各种问题,各种缺点,各种短处的。它不是一个光鲜亮丽的东西。在我们一边接受人性的限定,一边在努力去“够”的过程里,所有的挣扎和最后的无奈都是非常动人的。这是我成长到今天这个岁数对人生新的认识。
我们坐下,高瑀先点了杯加了冰的汤力水。问他,不喝点酒?他说自从开了“醉先生”,喝酒属于工作,喝大了属于工伤。这开场多少让我觉着有那么点扫兴,心想,大家是真的告别了青春期,再见了自己二十啷当的年纪。2017年,还没来得及反应,我们这波80后已集体翻过了而立之年,不好说理想实现了多少,现实已如排山倒。
可我的直觉在说,他依旧“不现实”。
高瑀在龙美术馆(重庆馆)展览现场
高瑀在龙美术馆(重庆馆)展览现场
1981年出生的高瑀原本是打算去做动画片和独立电影的。按他自己的话说,是“为了挣点钱画了几张画,结果就卖了,还有一帮人说好”。在关于当代艺术的热词聚光在“80后”与“卡通一代”的那段时间里,高瑀的名字高居榜首,出道不几年,作品便分别在香港佳士得与苏富比接连拍出同龄艺术家的高成交记录。转眼2012年,高瑀带着他以工作室团队力量打造的巨幅作品,在北京银河SOHO举办了他的上一轮重要个展“不现实”。在那段顺风顺水的巅峰时期过后,他碰上了工作室拆迁。不日,他决定搬离北京,回到重庆,离开时说:在北京,需要不停的和外部较量;而在重庆,是要和自己的较劲。
一晃五年。谈到此时的目标,他说还是刚出道时的那个:不靠艺术挣钱,不靠艺术生活。
我们的对话逐渐聊到兴头上,他又一杯酒接一杯酒的点起来。他还是那个高瑀。醉饮山城,蛰伏三载,高瑀回到的重庆没有所谓的艺术圈,或者说有限的艺术圈他也少有往来。“感觉像回到了原点,有种你刚刚进入艺术这行时的感觉——没有助手,没有钱,就靠自己一身力气要把这个事情干下来。你只用跟自己创造的东西相处,不用理会其他。”
这是一次艰难的翻身,有段时间他天天都去工作室,什么也干不出来。“我之前那套工作方法花了太多代价——豁出去的人力、财力、物力、时间太多了。要告别很难。你过去的东西太成立、太成熟,大家都说好,你怎么把它扔掉?而且你思维方式也受到影响。一个艺术家真的要转型太难了。它不光是惯性,它是你生命的一部分。”
去年春节过完,他从家回到重庆后不知道干什么好,于是开始天天写书法。用左手写。他发现左手一上来就比右手写得好——“它更天生也更陌生”。写字的感觉很好,心情愉悦,因为写字对于他来说没有过去。就这样,他想到换个感觉,画在纸上。
展览现场
展览现场
展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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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慢慢找到了感觉。他说自己到今天还沉浸在那种兴奋中。“你不断在试错,不断在尝试新的东西,永远觉得这个世界太丰盛了。它不像之前你是在试图建立起一个大房子,建立到把自己关起来。现在这刨一个坑,那刨一个坑,却充满欣喜的感觉。”
高瑀这次要在龙美术馆重庆馆呈现的,是自己不太现实的、天真的、真诚的努力。“对于我来说,这是把过去那部分劈掉了。我跟过去的作品告别了,跟过去的生活状态也告别了,从而获得了一个新世界。”
Hi艺术=Hi  高瑀=高
被逼与作品肉搏
Hi:聊天不喝点儿酒?
高:我现在喝酒都属于工作,喝大了属于工伤。
 
Hi:自从开了“醉先生”,连喝酒的性质都变了。你是刚环南太平洋回来吧?这次走了多久?
高:46天。我都不想回来了,很想继续浪荡下去。下一步准备环球八十天,从北极到南极。在船上也可以工作。如果真的要走,我就带两个小框,带一堆颜料画布。
 
Hi:我看你这回在船上就画了不少水彩。
高:船上有好多大叔画画,当然画得很差。我看见有人画油腻腻的油画,有人在甲板上画水彩。不管怎么说这种生活方式挺好。要想写文字更简单,带个手机就可以。换一种生活也蛮好,展览做完我准备回丽江待两个月。以前我是那种得有大工作室,用好多助手才能实现作品的人,现在发现,其实一个人浪荡也能把这个活干了。
 
Hi:这算是你五年里最大的变化了。
高:也是没办法。我刚回重庆的时候,租不到大的工作室,局面是铁打的老板,流水的助手——干得最短的助手半天就走了。现状逼得你干脆自个儿弄算了。我还得继续工作,不能因为他们停顿。没有大工作室就想办法画小一点,或者拼一拼好了。顺应现状嘛。
高瑀 憧憬 2017 布面丙烯 300×120cm+300×160cm+300×120cm 
高瑀 憧憬 2017 布面丙烯 300×120cm+300×160cm+300×120cm 
高瑀 打靶——砰! 2016 木刻屏风(A面) 240×120cm×3 
高瑀 打靶——砰! 2016 木刻屏风(A面) 240×120cm×3 
高瑀  改造二流子~呜~2016 木刻屏风(B面) 240×120cm×3 
高瑀  改造二流子~呜~2016 木刻屏风(B面) 240×120cm×3 
Hi:感觉题材上也有很大变化。
高:这些年我心态有变化。记得上次展览时我还在写《Hi艺术》的专栏,里面谈论的几乎全是时事。那个时候的我是站在愤怒的第一线,现在是回到了很具体的生活里面。

Hi:回到很具体的生活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高:如果把一堆艺术家扔到荒岛上,只有最基本的生存条件,他们怎么做艺术?我觉得在这个时候还能做艺术的艺术家具有最核心的竞争力。在今天,很多艺术家抛开社会化的链条可能就没法干活。没人给绷框子,很多艺术家就不行了。我相信把毕加索、考尔德扔在荒岛上,他们一样玩得转,但可能杰夫·昆斯就不灵了。这也是我这几年的体会。回到重庆,各种条件都变了,裱一张画都找不到靠谱的地方。这逼迫你去跟作品肉搏。

Hi:结果肉搏出一种什么状况?
高:整理资料的时候我在想,这次展览特别像一场心智不成熟的冒险,或者说是一种心智不成熟的坦诚。今天很多展览里的东西都显得是那么的正确,那么的光鲜,那么的成熟,但同时也那么的无趣。你看到的是结果,你看不到的是努力的过程——他失败了多少次?留下了什么痕迹?它们很多时候更像是一场设计完美的产品发布会。五年时间回头来看,觉得那些失败的痕迹是更有趣、更重要的东西。
呈现关于文本的艺术
Hi:你用新作讨论了奥维尔与赫胥黎,用绘画来讨论这个话题有些晦涩的。
高:奥维尔与赫胥黎讲的都是规训,我还在北京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画这个主题,只是一直没有拿出来。涉及这个主题跟阅读有关系,读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奥维尔的《1984》,读文艺圈的网红书《童年的消逝》。今天的中国既是“1984”又是“美丽新世界”,它是两种统治术的合体。全世界只有中国是这样——像某个地方是还没有掌握“美丽新世界”,他们还在“1984”呢。针对这两种规训法延伸出的作品,杂七杂八,但都和文本相关——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是中国的艺术?
 
Hi:到底什么是中国的艺术?
高:中国艺术有它自己的逻辑和脉络。西方是二元论的世界,而中国讲天人合一观。看见一个杯子,西方人画,受到的是古希腊时期建立起来的几何学知识、文艺复兴时期发现的透视法、维米尔的时代运用的小孔成像的投影技术、照相写实主义的影响,杯子是客观的、外在的;换中国人则不是,中国艺术的延伸很多是关于文本的,在艺术发展的历程里,中国的艺术是临摹。看到一个杯子,你想到的是老师曾教过你应当用几笔画,用什么样的笔法来勾画。再有,比如梅兰竹菊,中国人对梅兰竹菊的描绘不是针对梅兰竹菊本身,包括百子图等等,它们背后是大量的文本信息。我们面对的是故纸堆,而不是客观事实。
 
Hi:也跟儒家文化有关系吧。
高:对,孔子六经编完,历代学者不断在做的是写经注,这是很有意思的一个现象。不论这种方式先进性与否,这就是我们文化的内在逻辑。所以在这次展览中,我要呈现的是关于文本的艺术。这个话题对当代艺术有巨大的意义。什么是外物?西方人也在问这个问题。波谱艺术,照相写实,包括我们今天谈论里希特,他们所面对的都是图像,而不是外在的实物。图象是什么?其实就是文本。今天的当代艺术所讨论的大多都关于文本,这就与中国艺术的发展逻辑产生了关联。这是一个有意思的事情。现在的当代艺术没有文本好像就不太好弄,解读不了,虽然这不见得是对的。
 
Hi:你这批新作背后也都是有某些“文本”的吧。跟我说说这些图像的来源?
高:《榨取工人血汗的资本家》这一系列作品的图像都来源于1964年出的书。书是我六年前买的,书名就叫做《榨取工人血汗的资本家》,特别典型的革命现实主义,内容是关于阶级斗争的。我觉得在今天,产生这种文本的文化土壤以及外在因素都还在,所以把它们拿出来再画一遍,是我对现状的一种思考,或者说是反讽。
 
Hi:借用文本图像的同时,你甚至保留了它们原有的形式。
高:对,像那件木刻屏风我就选择了保留原有形式,并没有把它再画一遍。正反两面的图像是从延安时期的文艺木刻来的:正面《打靶——啊!》的图像来源是民兵打靶——当时看到觉得特别像戈雅的《1808年5月3日夜枪杀起义者》;作品背面的《改造——鸣》,图像原是王式廓创作的《改造二流子》。内容有点党同伐异。像《鸡血疗法》这件也是有文本的,是文革时期上海出的一个小册子,作品上的字体跟原文本上的一模一样,我照着瞄下来的。给你看它的封面——《上海鸡血疗法》创刊号。
高瑀 滚不动了 2015 布面丙烯 150×200cm
高瑀 滚不动了 2015 布面丙烯 150×200cm
高瑀 接不住啊 2015 布面丙烯 150×200cm
高瑀 接不住啊 2015 布面丙烯 150×200cm
用与自己贴身的经验创作
Hi:1967年,上海市鸡血疗法联络委员会主编,还留着电话呢。这种设计风格一直延续到咱们小时候,差不多能到90年代中后期。
高:我们小时候接触的就是这些,以后的孩子可能就没有这个概念了。说到年画的发展,从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逐渐变迁,市民家庭里出现那种色彩饱和度特别高的摄影作品,通常是一杯橙汁,几个面包……年画在向人们展现特别美好的生活愿景——所以“美丽新世界”是另外一种统治术。

Hi:水果摆在格子台布上,通常还衬着天蓝色的背景纸——时间段应该是改革开放后,算是城里人对西式现代生活的憧憬吧。
高:对,还有椰子树,沙滩风光……它实际上反映的是整个社会心理诉求的变化。

Hi:我忽然想起现在微信里的中老年表情包……
高:这些都是我下一步准备要画的——中老年表情包是今天的年画,它的审美有种特别让你刺激的东西。它是拧巴的,说白了,这是一种根本不属于信息时代的审美,以信息时代的面目出现了。我始终对民间美术、民间流行文化感兴趣,它是某种亚文化。这些年我仔细想了想,我们所有的视觉经验是被这些东西主导的:连环画、漫画、年画、宣传画。是这些东西改造了我们的视觉经验,而不是中西方的大师。当然大师的作品是人类巨大的精神财富,但它跟你的经验没有这么贴身。现在看展览,我常觉得很多作品跟创作者不相关……我觉得中国的艺术行业越来越无聊,因为它常是一种跟屁虫式的创作。

Hi:迎合某种美术馆趣味。
高:咱们这个艺术市场才多少年,应该是趣味博杂,野蛮生长的样子才对。我们特别像一个前天还只能一天挣二十块钱的人,今天刚开始能一天挣两百块,就马上要装成欧洲贵族的样子。没必吧!还是应该按自己过去的性格逐步提高吧?应该得有个不断认识自我的过程吧?是什么导致了今天的艺术是美术馆的趣味,是华尔街的趣味?上次我看到徐震的一个访谈,讲他发现全世界有这么大一个美术馆市场,美术馆想要哪些东西都是能判断出来的,任何人都能算出来,就看你舍不舍得去做。这些话呱呱地扇着人们的耳光,可人们还要上赶子去买。当艺术变得可以计算,就让太让人觉得无聊了呀!那些你看了记不住名字的抽象,看了记不住名字的坏画——他们确实看上去是很“正确”的。

Hi:算是艺术圈的“政治正确”吧,乍一看挺上档次的。
高:洋气。但其实东西扔到一个博览会里,你都不会多看一眼。这个年代画这种玩意儿的太多了。我觉得在中国就不要聊抽象绘画这个事了,你都没有底气聊——你写过实吗?你得把东西画像了之后再说抽象吧?你都没有反抗的基础。抽象是对写实艺术、对客观具像世界的一个反动。你都没有前面的基础造什么反?你以为抽象就是画几根线,几个条条框框?不是这样子的。到今天,这里很多人还是看不懂蒙德里安——以前我跟人聊,说刘野在我眼里是非常古典的艺术家,很多人听了说“不是啊”,因为他没有懂古典是什么。画得像才叫古典啊?扯淡!你理解什么是蒙德里安,才能体会为什么刘野的画里会出现蒙德里安的画。在我看来蒙德里安是将古典精神做了一次极致的抽取,所以他不得了,在他之前没有人做到这一点。
高瑀 倒!倒!倒! 2014 根雕 233×80×186cm 
高瑀 倒!倒!倒! 2014 根雕 233×80×186cm 
文艺的魅力在于面对人性
Hi:这几件根雕作品是请师傅来做的吧?
高:当然。如果我自己能做的话,那就全活了。我有想过租个大工作室自己试着玩玩。做根雕跟后面的创作是有一些心理上的联系的,需要放弃某种对作品的控制。我是那种跟自己较劲的控制狂,可是我有一个巨大的问题,缺乏跟工人交流的能力——很多时候你得跟工人吵架、威逼利诱,他才能把事做好。我做干不了这个活,所以出来的东西永远都不满意。
 
Hi:但这次你给他们的,就是这样勾着几根线条的草稿?
高:最早做的一件我给的图还是很细的,做了一次之后发现他们理解能力蛮好的,后来就真的只给他们一个水墨草稿,我就这样彻底放弃了自己的把控权。这也是我从历次跟加工厂合作中领会的——按照我们的标准要求他很难,为什么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利用他们的惰性或是习惯因势利导?艺术不能搞得太累,要是每天都跟攻克技术堡垒似的,没劲。我也想过,到底是先把这个故事说出去好呢,还是非得憋一个特别牛的东西呢?当艺术家还是得有感而发嘛——等哪天憋得都没感了,东西做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Hi:倒是跟这批新的绘画作品有相似的地方——借用民间审美。
高:很契合。这是一种歪打误撞。
 
Hi:是怎么想起要做《玉兔号》那个装置作品的?
高:咱不是发射了个玉兔号月球车么,有帮爱好者就为它开了个微博号,用拟人化的口吻经营,互动很好,让你觉得它是个有生命的玩意儿。后来太空任务完成,因为国家的需要,玉兔号被留在了月亮上。我听到这消息觉得这是件巨浪漫的事——它被永远流放在了月球上,成了一个很孤独、很凄美的故事。我是科幻小说爱好者,就想要是这玩意儿进化了会是什么样子?人工智能是可以进化的。于是我模拟画了一个想象中它进化出来的样子。
 
Hi:画完《玉兔的进击》不过瘾,还造了一个出来。关键干嘛造这么糙?
高:之前我是想山寨一个“玉兔号”月球车,后来一想觉得没必要,就专门找了个农民来帮我做。
 
Hi:为什么专门找农民做?
高:如果做一特别精确的机器,设备配套有问题。另一方面,事情什么时候是最动人的呢?我觉得是我们努力想去做好,但实际上最后呈现的结果跟努力的目标有差距,甚至是背道而驰的时候。这农民哥们注定是不可能做出我设计图画的那个样子的。我只跟他说:就要求它能跑得动,别的我不管。于是哥们想了各种主意,最后给我这样一个结果。跟我们追求姑娘一样,最好的情话都是在求而不得的过程中产生的。我觉得今天艺术的问题在于,作品没有把人们去“够”的过程表现出来。呈现这种努力是有风险的,它意味着把你的失败展示给别人看。
 
Hi:这种呈现或许动人,但也是很多人最不愿意面对的。把自个儿剥出来给别人看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大多数人是忍不住要去美化自己的。
高:是这样的。但文艺的魅力其实就是在于面对人性。人性是什么,人性是充满各种问题,各种缺点,各种短处的。它不是一个光鲜亮丽的东西。在我们一边接受人性的限定,一边在努力去“够”的过程里,所有的挣扎和最后的无奈都是非常动人的。这是我成长到今天这个岁数对人生新的认识。
 
Hi:所以不论是对年画,还是对收集在手机里的中老年表情包,你所想做的并不是单纯的讽刺。
高:因为所有你讽刺的事物,都有你在其中。所有高级的喜剧演员,都是在讽刺自己的。
高瑀 火要灭了-奥威尔和赫胥黎 2016 布面丙烯 300×140cm+300×180cm+300×140cm
高瑀 火要灭了-奥威尔和赫胥黎 2016 布面丙烯 300×140cm+300×180cm+300×140cm
高瑀 榨取工人血汗的资本家-无边的仇恨 2016 纸本设色 294×210cm
高瑀 榨取工人血汗的资本家-无边的仇恨 2016 纸本设色 294×210cm
“我跟生活和解了”
Hi:接着说回作品,《接不住啊》《滚不动了》《面包咱有了》在视觉上也与你前面提到的“年画”有关。
高:我想描述的是一种现状,是经过奥维尔与赫胥黎两种“规训”后,人们在现实生活里的反应——用网络术语来讲叫做“屁民们的反应”。
 
Hi:如今屁民们也算是过上了当年挂历、年画里所描述的生活了,但生活仍有无奈。
高:对。现在过上的生活甚至比那时挂历里拍的高级。这些年我心态有变化,之前的我是站在愤怒的第一线,现在的我挺感激每一天的生活的。
 
Hi:不愤怒了?
高:也不是。之前愤怒的东西今天依旧在愤怒,但之前对自己每天得到的东西没有这么感激——活得算好,有吃有喝,健健康康。这不是意识形态的问题,是你对生活本身的感激。
 
Hi:你这么说让我忽然感到有种伤感。
高:我们的确仍面对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但还有很多需要争取。我很喜欢看《阿甘正传》,电影里阿甘带着截肢后失去两腿的丹中尉捕虾,有一个镜头是中尉终于平静,跳进海里去游泳,阿甘旁白:“他从未那样说,但我想他跟上帝已经和解。”我们其实最终都要跟生活和解。二十几岁时你跟生活各种拧巴,到今天发现跟生活和解了。我不再去对抗生活本身,享受这个过程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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