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乐 用时光雕刻的地方叫做自由
王:特别好算,除了春节的一个月不在工作室和偶然事件会出去一段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室,一年有三百天。
Hi:会不会有厌倦期,想要出去走走?
王:从来没有。反而是我在外面的时间过长,会极度地想回来。比如说,在我刚结束的个展上,有朋友建议说,“我该歇歇了。”但是对我来说,歇歇就是画画——这就是我休息的方式。从16岁离开家到北京读书开始,我就一直处于往外看的阶段。生活经验告诉给我的是,如果我对自己不陌生了,到哪都一样。
王:是的。假定艺术家在为工作室服务,他可以将整个空间打造的很漂亮,需要花很多精力来维护。但在我这儿从来没有打算接待人,所以物件的摆放也比较随意。但是它只有明确的功能性,例如你会看到架上绘画区域、现场手工区域、工具存放区等等。今天你所看到的工作室面貌,完全是因为工作而形成的结果。
Hi:这让我想起你在之前的采访中所讲到你对“自由”的理解,它存在于你持续关注的事件中,直到你找到一种完全属于自己的创作方式之时,在那里有你要找的“自由”?
王:是的。当然,我也有过想要摆脱压力尽情玩耍的阶段,但是现在这种需要变得非常微弱。无论是家庭、朋友和工作的环境里,我都是特别自洽来处理彼此的关系,不需要添加或减少。
Hi:你的这份“自由”,可以理解为是你对待生活自洽的态度和创作理念背后的自律所带来的吗?
王:可以这么理解。
王:是的,可以把自由理解成已知对未知的配合,那么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偶然事件。例如未来我们是可以预设或者想象的,它就像是一个骨架,但是我们并不知道最终呈现在表面的毛发和皮肤的状态会是什么样子。实际上偶然事件它自身也会吸引你,因为它是不可控的。例如在现实的创作过程中,你在用你所能确定的创作方式作为骨架,同时也面临着许多不可控的事件会影响最终作品完成的时间和面貌。偶然,它是可以让你保持新鲜感和感受到生机的存在。
Hi:也许又会回到一种相对论的概念里,万事万物都不是绝对的。我们所追求的自由,也不存在于无压力的环境之下。正是在这样的前提下,服务于你的工作室,在这十年的持续陪伴中,它的“自由”也最大化的体现了你在创作过程中的痕迹。
王:是的,工作室可以说是更加私密的空间,它更多地是在为我的工作而服务。作品在创作的过程里,可能不需要预设观众的空间,但是最终它是需要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正如吴冠中对工作室的说法,“工作室就像鸡下蛋的地方,作品就像鸡蛋。”观众只要在意鸡蛋的质量好不好就好了。
王:有,但是预想的呈现方式与结果还是有些差别。之前我一直预想的是六块颜色按照补色的关系呈现在一面墙上,希望将空间变成一个标准的白立方,但是最终因为现实条件的限制而取消了。这样的想法主要是基于我希望大家走进展厅的同时,空间能给人一种陌生感。在多次的调整后,最终呈现的效果正如大家所看到的——将天顶设置成一种漫射光的效果,我想这样也会改变大家的视觉习惯。
Hi:刚刚你所提到的陌生感,是基于什么背景而产生的诉求?
王:这是我在北京公社举办的第三次个展。从我个人的展览线索来看,我希望它能有所区别。特别是在今天,许多人会通过每个镜头里来识别展览之间的特点。虽然我也总说展览就是过日子,但是展览也是一个特殊事件,艺术家需要透过这个事件来传达自己的想法。我希望大家进到展览现场会有一些新鲜感,因为它反过来调动在场观众的感受力。
王:我很喜欢整体空间的气氛,它非常的轻松。在展览中我可以大胆的去尝试一些实验性的创作,也无需带有过多的包袱去创作。起初是“新世纪当代艺术基金会”希望为艺术圈做点事情的机缘,于是我借机提了点建议,希望他们可以用少量的经费来支持一些非盈利机构。我的理解是在画廊和艺术家之间、在有画廊代理与没有代理之间、在成熟艺术家与不成熟之间,还是有很多空档的,这些空间可能会更加靠近艺术生态的根部。当这些机构有一些基金和艺术家的支持后,它的营养会慢慢变得充分,我想一定会影响到上级的一些变化。
Hi:这跟最初“N12小组”的成立和成长有些相似,是否有一些根源可以回溯?
王:对,后来“N12小组”里的大部分艺术家也都很成功的进入到了画廊体系里面去。在十多年前,当中国画廊体系还不够完善的环境下,我们更多的是需要靠自己的力量去租场地、找资金,细小到找黑车运画等工作。之后,随着画廊机制慢慢开始起来,多形态的展览也日趋常规化了之后,“N12小组”的展览也逐渐在失去它的独特性了,这也是我们到2006年后开始停下来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