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林童 你看,岁月静好
牟林童用“竹生四年,破土一寸”来评价自己最新的个展“四时光纪”:这不光只是一次作品的展示,也是他这四年时光的展示。距离牟林童上一次正式的个展已过去四年——在他2011年的个展之前,因为一场意外导致其右眼严重受伤险些失明,甚至那次开幕式他都没能参加;他不得不暂时放下画笔,告别公众的视野,专心养病。
—————————————
这次个展,唯一一幅完成于2012年的作品就是《箭与羽》,这是牟林童经历两次手术之后的第一幅作品,它被安置在展厅入口处,作为整个展览的起点。天使一样的男孩却以一种落寞的姿势,低着头跪在地上,他的羽翼插着四支箭,或许是因为伤害才让他无法飞翔……牟林童说,这张画更像是在画自己:康复期的第一张画,很难不把自己也代入进去。画中那个男孩羽翼丰满,却因为伤害无法飞翔。
经历了两次手术,牟林童右眼的矫正视力——戴上眼镜之后的视力仅有0.01,摘下眼镜,右眼仅有光感。单眼在生活上就已经是很大障碍了,创作似乎更遥不可及。仅仅用一只眼睛,连对事物立体感的体会都成很大问题,落笔的距离和轻重就更加难以被感知。展厅中有一幅名为《我眼中的十七颗星》,是牟林童手术之后,对自己右眼视野的记录:右眼中出现了一个星形的气泡,横亘在视野中央,无论看什么都会霸占着右眼的视线,直至今日依然如此。但是牟林童却以一种倔强的反抗,将视野中这颗星的变化用笔画了下来。整整17颗,记录一个多月这颗星的变化。并且,他选择的是用受伤的右眼作画。
————
“把理论还给学术,知识还给知识,让绘画回到绘画本身。”这是牟林童坚信的,他认为艺术是需要想象力的,不要让观念先行,绑架了绘画。在读书的时候,牟林童就对当代艺术很感兴趣,对装置和行为也进行了尝试,在广东美术馆举办当代艺术二十年的时候,更是心怀膜拜着前往,然而却在面对那么多膜拜的大家的作品之前觉得身心俱疲……后来在新不到一个儿童画展厅的时候,面对小孩子们最纯真最天然的画面时,他仿佛被打动了:有时未经过条条框框的修饰与约定俗成的,却往往是最能打动人的。绘画是不会死的,你需要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牟林童大多作品以蓝色为主色调,宁静又透着些许忧伤。或许不是刻意去营造,但有些时刻的心境难免会不受控制,通过笔尖流淌在纸上。前两年的作品,每一幅画都像是一个童话,大眼睛的主人公就连忧郁,似乎都是诗意的。从某一个角度来说,那些人物的形象似乎和牟林童本人有些许重叠,瘦削却坚毅。
————
艺术史上,德加晚年视力衰退,他开始尝试用色粉和雕塑这两种对视力要求不那么严苛的创作方式;莫奈晚年接受白内障矫正手术切除了晶体,因此他之后创作的睡莲都偏红或偏蓝。不寻常的视觉经验若是加以好好利用,便能有新的思考。“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必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这句话对于拼搏者,绝不是空话。
凤凰涅槃是痛苦的,但是只有在浴火中才会得到重生。
牟林童现在每天几乎都还去工作室,用三四个小时创作,接下来的时间就整理文献。他面对我讲起那段黑暗的过去,我听得心惊肉跳,他却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淡定,甚至还绘声绘色。苦难是枷锁,但牟林童从不避讳或退缩。他画了两幅关于苦难的画——最初本想创作八件苦难的题材,但考虑到实际情况只创作了两张。“把剩下的留给以后吧,谁知道未来还会怎样呢?”
除了绘画,牟林童还玩乐队、写诗。他会为自己的每幅作品都认真地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如《愿你被这个世界温暖相待》、《树生长的声音》、《因为你找到了苦难的碎片》等,这些名字温暖且充满诗意,如歌般动人。
正如牟林童在自己的一篇自述中的落笔:竹生四年,破土一寸。尔后月余,葱翠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