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戈尔·希德布兰特 凝结乐声的黑色轻盈
Photo:Luise Mueller-Hofstede
香港的画廊通常在巴塞尔艺博会同期推出最精心准备的展览。今年,贝浩登画廊为德国艺术家格雷戈尔·希德布兰特(Gregor Hildebrandt)举行他的首个香港个展,展览入口处放着一块旧门垫,写着“出入平安”。这是艺术家五年前搬家时在房子里找到的,一早就决定日后在香港做展览,要把它放在门口。
《Weinbergsweg 27 10119 Berlin》 Courtesy Galerie Perrotin
展览现场 Photo : Guillaume Ziccarelli.Courtesy Galerie Perrotin
有限的选择
1974年,格雷戈尔·希德布兰特出生在德国巴特洪堡。他自嘲说学生时代成绩很不好,在德国有三种职业不需要学习成绩特别好,就是音乐家、演员和艺术家,因此他决定学习艺术。1995年,他进入美因茨大学,后转入柏林艺术学院学习绘画。1997年,他就第一次在制作画册时用到磁带。当时,他希望把一首歌放进这本书里,但是单纯抄写乐谱并不能完整展示一首歌曲的全部。因此,他将录有这首歌的磁带从塑料盒里拉出来,黏贴在书本上。1999年,他开始将这种技术用在画布上,2000年第一次做大型作品。
他的大尺寸架上作品气势了得,黑色的磁带在光线下呈现出深浅变化,时常令人联想起法国艺术家皮埃尔·苏拉日的油画。他常常利用不同的材料制作拼贴,比如CD光碟、毛发甚至手纸等。然而,磁带这一元素,在他的创作中始终占据不可比拟的重要性。“CD比较厚,也容易辨认。用磁带的话,很多人第一次看到时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他在柏林的第一次个展,被人批评“什么都用黑色画”“很无聊”。但磁带这种材料强列地吸引他:“从一首歌到画布上的黑色材料这种变化非常有魔力!磁带不仅有黑色,还有棕色、灰色、墨绿等。我喜欢磁带,是因为它的颜色已经存在了,我当然可以选择用或者不用,但我只在一小块领域里有选择。我喜欢这种感觉。”这令人想起电影《海上钢琴师》中1900著名的台词:“拿一部钢琴来说,从琴键开始,到琴键结束。你知道钢琴只有88个键,随便什么琴都没差。它们不是无限的。你才是无限的,在琴键上制作出的音乐是无限的。我喜欢这样,我活得惯。”这也是希德布兰特习惯的方式。他的拼贴总遵循相同的结构,线条清晰,把磁带一条条从左到右垂直地粘在画布上。“也许有人觉得我偏执,但是我觉得艺术家都多少有点。”
《Coming by Hazard》 Courtesy Galerie Perrotin
爱情与偶然的游戏
1997年希德布兰特使用磁带时,磁带还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然而仅仅十几年过去,磁带基本上已经退出我们的生活,变成一种怀旧的“古董”。希德布兰特解读到,这种效果并非他的本意,而是时代赋予的气质:“就像大家都用油画颜料画画,但其实油彩是更古老的东西。”
希德布兰特喜欢音乐,总是一遍又一遍重复听那几首曲子。上学的时候,他跟过一门讨论绘画和音乐关系的课,学生们在课堂上听着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画画,结果每个人画出来都像是塞·托姆布雷。“有人想画得像贾斯帕·琼斯,有人想画得像塞·托姆布雷,有些人画得和自己的老师一模一样。”希德布兰特不想画像塞·托姆布雷,像《春之祭》这样的画。经过思考,他决定自己要画像是乐队The Cure那样的画。他作品中的磁带都不是空白的,配合作品录着音乐或录像。比如,这次在贝浩登画廊个展中的《Euch stoßen, daß es krachen soll (Gregorianische Gesänge)》的图案取材于马丁·路德的书,因此画作中使用的磁带录着格里高利圣咏。
在贝浩登画廊的展览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展览同名摄影作品《Coming by Hazard》。希德布兰特厨房中有一件自己的导师托马斯·格鲁伯创作的蚀刻,取材于法国剧作家马里沃著名的《爱情与偶然的游戏》。希德布兰特将贴有磁带的作品拿到作品前,拍摄下这件作品的反光,借此向导师和马里沃致敬。细究每件作品背后的故事,有不少发自艺术家私人生活的细节:画面的纹路,可能来源于他厨房里一只购物袋的手柄;用黑胶唱片压制成的雕塑,反映艺术家对雕塑家康斯坦丁·布朗库西的致敬;选择格里高利圣咏,不仅因为花纹和马丁·路德有关,也因为艺术家自己的名字也出自圣咏;《Take Me in Your Arms (Cure)》用磁带塑料盒堆成自己和伴侣亲密拥抱的照片。正如展览题目“Coming by Hazard”,我们用不同的媒介记录思想,诉说感情,将偶然凝聚成隽永。
凝结着格里高利圣咏的《Euch stoßen, daß es krachen soll (Gregorianische Gesänge)》 Courtesy Galerie Perrotin